[文章]：伪面!

宇宙0723

这段时间我不用工作，抱着电视好象它是我哪辈子的亲戚，从早于晚。我住的房子很大，是个二层小楼，有宽敞的大厅，还有可以看见草坪的落地窗，站在窗前我会莫名的晕眩。如果我不被男人包，那一定是家里有钱的一塌糊涂。
我活的那么卑微，怎么会好命到是第二种情况。
家南是我见到过最慷慨的男人。他是个好男人，可惜他早婚。
如果他晚几年出生或者我早几年出生，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即使他穷困潦倒，正在创业。我住着他的二层小楼，吃着他给予的牛奶面包所以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如此誓言，说得自己觉得自己很高尚，崇尚纯洁的爱情。
我在享受他种种物质的时候说我爱他，没有人肯相信。可是我夜夜说给自己听，至少没有骗自己，就好。

23岁的时候，我在家南的公司做个小小的职员，他的职位却高的已经可以俯视我，让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受了他多大的恩惠。我说家南很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鄙视过我，他纵容我，娇惯我，所以即使一开始没在一起，我也对他心存感激。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他时时在帮我，看我的时候脸上总带着温柔的笑。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挺有意思，没有非分之想。
那次家南出差到上海，他说“芙蓉，你跟我来。”我就去了。
飞机上，我头晕的不行，吐了。满身酸臭，我拿出小镜子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再看看空姐漂亮的容颜，突然无地自容。家南却好似全然不顾这些，找她们要温水，一心一意的照顾我，十分体贴。那时侯我突然觉得寂寞，我想如果有个男朋友就好了，心里直后悔大学时只知道死读书，空虚了华年。
我看家南温如水的眼，看得自己绯红满面。
到了旅馆，小姐说只剩下一个房间，家南说“那我们去找别家。”我知道那时我俩都已经很疲惫，要再找个旅馆，还要一阵工夫。所以我说“那好吧，就要那间。”家南诧异的看我，走廊里他低下头轻轻耳语，“难道，你想让我做柳下惠？”我惊恐的抬头，责备自己忘记了男人的危险性。他忽然哈哈大笑，“放心吧，芙蓉，我是正人君子。”
家南说“芙蓉你睡床，你放心我不会靠近你。”然后我沉沉睡去，对这个男人莫名的放心。
这晚上我突然丧失了所有的警惕性，对一个28岁的男人异常放心。
清晨，我听到鸟儿欢唱，我坐起来，一抬眼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家南，很显然这个晚上他睡的很辛苦。
我突然，非常感动。

从上海回来，家南对我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动不动就往我这跑，同事的流言已经飞满天，他站出来为我辩护，我在心里冷笑，这不是你害的？怎么好意思出来辩言？！
虽然我对家南也有一些感觉，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底线，我再傻也不会与一个结了婚的男人胡搞。电视连续剧看太多，女人就变的睿智许多。
朋友闻风来劝，告诉我他的妻如何美丽如何贤惠如何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说白了就是让我看清自己，你如此懒惰，如此平凡，人家怎么会看上你，难不成还要等你个丑小鸭变个多美的天鹅？
我的心里很清楚，男女吸引，也需要条件。

我开始有意无意躲闪他。
他不再来，看来他也是知趣的。
隔年，我养母病重，我养母对我很好，她只是一个人就把我照顾的妥妥帖帖。可是我24岁的时候，她的生命就在我的手边，我却没有足够的钱来维持她的生命。我微薄的工资，只够我们平时的生活，有时可以奢侈一些。我从未想过攒钱，因为我从未想象过有这么一天会如此需要钱来拯救一个生命。那个生命又对我如此重要。
我知道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于是我找到家南。
他定地点，是在个情调很好的咖啡馆，他看到我时还是很惊讶，因为一向对他敬而远之的我居然有闲情请他喝咖啡，他有些受宠若惊的高兴。
我看他的手指，他那么好看修长的无名指上栓着某个女子的幸福，与咖啡杯无意碰撞的时候，发出很清脆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心里的某根弦断了。竟有奇痛。
我吞吞吐吐，言语犹豫。
我说“家南，可以借我些钱么？”
他看出我面有难色。很痛快的说好，一出手就是几万块钱，面不改色。呵，这样慷慨的男人。
然后我陪他去取钱，我拿了钱，很分寸的向他道谢。他却突然正过身，“芙蓉，我很高兴你在为难的时候可以找到我。”我点头，有点魂不守舍。
那阵子我告了假在家好好的照顾妈妈，她恢复的很快，我很感谢家南，因为是他间接的救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自己没钱还给他，他也从未要求过我。也许那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我却不想亏欠他。

那个晚上，我跑到酒吧喝酒，半醉的时候，我拨了家南的电话，我知道他一定会赶来。我想借醉干什么呢，我知道自己只是想找个机会报答他。用这样的含蓄的浑浊的方式。他赶来，我抓着他的衣领。他的衣领一向没有褶皱，现在被我抓得起了层层波澜，他却不反抗。我借着酒气离他很近，我想只有这样的时候，我才能勇敢的靠近他。我有些口齿不清，我说“家南……家南，你知不知道，我经常这样轻轻叫你。家南，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家南……”他一把把我抱起，走出去。
他探我的衣服，寻我的钥匙，可是他又怎么会找得到，我早已经藏好。他无奈的把我带到旅馆，进去将我放到床上，脱下我的鞋，盖上被子，喂我喝了一口很温的水。然后他附下身在我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我全身颤抖。
他又想做正人君子，转身离开。可是我拉住他，我说“别走，好么？”
那个晚上，我很成功的回报他。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我表现的再正常不过，看他的时候没有慌乱，异常从容。给他夏天般的微笑，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发怔。我走过他可以忽视他，目不斜视。我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下班的时候，我看到他在门口等我，我路过他，他轻轻吐出我的名字，“芙蓉，”我停下来，没有看他。“芙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转过来，很无辜的耸耸肩，“我有怎么样么？”他在众目睽睽下抱住我，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
奇怪的是，我没有挣扎，反而很享受。
我竟然没有浮出半点罪恶感，但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以为他有资格追求我么？他的妻放在了哪里？
然后我看他的眼睛有些红了。我问他“你想怎么样？”他说“我想照顾你。”

第二天我辞职，搬到他的二层小楼，不再为生活所苦，不再朝九晚五。好吃懒做，过着纯富太太的日子。然后我突然之间丧失了所有的朋友，我知道她们鄙视我。
最常能见到的人是家南，他有时候来，问我闷不闷。我笑看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使劲摇头。
觉得自己慢慢丢掉了灵魂，还有所有的真实感受。
世人鄙视我，没人相信我在这里甘心过这样空虚乏味的生活，只是因为爱他，不是因为物质金钱。
家南看穿我的寂寞，没过多久抱了一直猫来陪我。他说我们很像，都有冷漠的面孔，却还是讨人喜爱。这样的花言巧语，在我这里非常受用。
没过多久，我接到他太太的电话。
她定地方，居然还是约在曾经的那个咖啡馆，这十分讽刺，我已经明白的出局，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无法割舍。
他的太太很漂亮，这早是意料中事，一个极有韵味和气质的女人，完全符合她的身份——他的妻。她看着我，从头到脚的瞄了我一遍。然后缓缓开口，“芙蓉，你很漂亮。”
我点头“谢谢。李太太。”她突然笑了“你叫我李太太，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怎会甘心和他在一起？”
我直视她的眼“李家南很照顾我。我很感谢他，你该放心，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只是不是现在。”
她叹出一口气，“这次来，我只是想见见你，我知道这于你来说，没有意义。”
她也十分聪明，看我一眼，就知道我不会任人摆布。
家南回来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还没见人，声音就已经传过来。我的名字在整个大屋里回荡。
我抱着猫走出来，问他“你怎么了，找我那么急？”他跑过来抱我“她是不是找过你？”我心想，他消息倒是挺灵通的，难不成他监视我？我掂着脚，揉揉他的脑袋，笑了。“傻子，找过了，看把你急的。”他的眼神无助起来，“芙蓉，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我点头，笑。
我爱他，所以会带着这样虚假的面具。
我不会为难家南，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痛苦。
总会别离。

第二年的圣诞节，他给我买了棵圣诞树，许多挂饰。然后他去上班，他说等我回来。我一个人在家里挂那些挂饰，屋外突然下起雪，我想起一首悲伤的歌，轻轻哼唱，居然哭了。
原来我一直寂寞，本以为家南可以拯救我，却没想到变的更加寂寞。我在这里居留的期限是一年，从这个圣诞节开始倒数还有30天。
家南好象感觉到什么，晚上总是拉着我的手，很紧。有时我的手掌会出些汗，他就换另只手牵着。在我面前，他的戒指从来不带。我笑他太敏感，这本来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遮掩。我都已经不在意了。
圣诞节那天他拉我出去，我们在雪天漫步，像所有年轻的情侣那般。他带我去了中央广场的情人留言板，我在中间找到我的名字，他的字：芙蓉，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他拿出笔，他说“芙蓉，写在这个下面，说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我心里暗笑，家南，你怎能如此自私，困我一辈子。但是我还是接了他的笔，在他下面写下我娟秀的字：家南，我不会离开你，永远。
他很开心的抱抱我，带着孩子气的满足。

之后的一个月，我过的很快乐。家南抽出的时间更多，经常回来陪我，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和那只懒猫自得其乐。
家南回来的时候，我就煮一大桌子的菜，逼他吃的干干净净。他看着我围着围裙在厨房忙，就跑来号称要帮我，从后面围住我。“芙蓉，这样的时候，我就觉得幸福了。”我笑，把土豆拿给他，他笨拙的削皮，样子却十分快乐。
我幻想那一刻，我们是合法夫妇。那样，我也能够很快乐。
我已经25岁，我已经没有青春可以荒废。

离开那天已经过完年，我收拾了一些行李。家南给过我很多钱，我没有花，我一直在给自己留后路，从我住进来那天就能想象到这一天的离开。我拿走了那些属于我的钱，可那些娇艳的衣服和媚人的香水我都留在了那里，那些东西不适合我这样的女子。我和上层始终有着天涯的距离。
我搬回了家，和妈妈一起住，妈妈表现出明显的高兴。她一直不知道我这一年都在干什么，我不想她担心，我在她的心里始终洁白如雪。
奇怪的是，最后我居然想约他太太出来，还是在那家咖啡馆，他的太太一丝不苟的出现。我身着白色毛衣，牛仔裤，头发往后面简单一束，完全的学生模样。她看见我表现出微微的错愕，我笑笑，绅士的为她拉开椅子。我说“对不起，这一年，给您填麻烦了。”
她也笑了。“芙蓉，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吧。”
我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皱了眉，我一直就没喜欢过这玩意，马上叫招待换了一杯果汁。
她叹了一口气“芙蓉，我如果有你这般年轻，也会从容不迫。”
我看她“李太太，爱情不分时间，你只看到我从容，没看到我疼痛。”
她不再说话，我别过头看窗外蓝蓝的天，突然觉得没有什么不能释然。然后我又对她道歉，付了钱，起身离开。

走在街上，阳光很赏面的洒下来，我踩在雪上，脚底有零下的温度，身上却还很温暖。
我蹲下来，开始哭泣。

26岁的时候，我的母亲给我介绍了一个男人，他叫建安，家事美好，背景空白。斟酌很久我决定嫁给他，我的无名指终于也套上了某个人的幸福。
去选家具的时候，建安没有去，他说让我先去看看，喜欢哪个，我们再一起去买。我一人独自路过中央广场，找到那块情人留言板，我找到我们曾经写过的字。我看到我们的底下有他新写的话，只有三个字：你骗我。
我突然，掩面。
然后我路过了很多熟悉的街，想那些浮浮沉沉的往事，不过是繁华一场，硝烟一散，只留碎片。
我看看手上的戒指，笑的璀璨。
一抬眼，竟看到他在街对面。他依然衣着光鲜，样子英俊，几屡沧桑滑过眉间。我迟迟的不敢走上前，想和他的开场白，例如“你好么？”“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那次很对不起”……
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从街那头走到街尾，消失于人海。
瞬间，我颓然的坐在地上。

晚上回去，建安竟在，还和我母亲聊着天，把我母亲逗的眉眼全都挤在了一起。看到我回来，赶忙给我脱大衣，握我的手给我取暖，我母亲笑我们太过亲昵。建安松开手，说“开饭开饭”，随即转身走向厨房。母亲不停的夸，“建安这小子，真是行，厨艺可比你好呢，芙蓉，你还要向人家学习啊。”
我点点头，一副开心的样子。

然后结婚，然后生孩子，然后我和建安柴米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