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父亲节，谈家事，忆父爱，念亲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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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公元2006年6月18日星期日，恰巧也是父亲过世一百天的日子。头脑中混乱的思绪带领着我写下如下文字。


不为父母不知父母恩，子欲孝而亲不在。
父母养孩子20年，而孩子赡养父母20年的能有几个？

胡乱说了几句，入正题吧。
父亲被查出肝癌到去世，经历了四个月，我只是在父亲最后的一个多月内床前陪伴。这一个多月是我上学出来后与父亲接触最多的日子，这段时间里的一些事，让我有了许多新的感受。

在工地接到姑父的电话，告诉我父亲的病情不太妙。当时就感觉到肩上担子忽然沉重了。想了好多。平日里衣食无忧，自给自足，单身游荡惯了的我一下子想到万一父亲不在了的日子，母亲一个人怎么过，正在求学的妹妹的生活，年迈的奶奶和我那位残疾叔叔的生活如何按管。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想得最少的却是父亲的病情，因为我的知识告诉我，患上肝癌，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时间。我们能做的只是在配合医生治疗的情况下，尽量让父亲多过些快乐的日子。我和姑姑们做出了一个决定：实际病情不能告诉父亲、母亲、妹妹和奶奶。父亲能上班一天，就让他去上班吧，如果实在没有力气动了，就在医院里休养，而且骗他说是胆囊问题，毕竟肝胆相照嘛。（我们猜测，父亲是一个聪明人，病情每况全况愈下，他应该知道自己的病情了，我觉得他怕说明了以后，妻子和孩子们受不了，而我们也在向他隐瞒病情，大家可能就是这样在善意欺骗着。）

父亲这聪明人，也做了回“傻事”。父亲吃的止痛药中含有吗啡，所以不便宜，平时都是每隔八小时吃一次，每次两片。有一次，发现一盒中只有一片了，父亲和母亲说：“那盒先别开呢，挺贵的东西，省着点儿吃吧。”结果吃过药两个小时左右，母亲看到父亲脸上那豆大的汗珠及疾苦扭曲的身体，赶忙请来了医生，打了针杜冷丁给解围了。

这病情发展是很快的，最后的一个月，每隔几天，我就为父亲刮一次胡须。看着日渐消瘦的脸庞，手都禁不住有些颤抖。看着父亲那紧锁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以及张开的嘴中哼出那一声声没有底气的呻吟，句句像敲在我们心上，但感觉无耐和无助。我只能买各种我认为好吃的东西让父亲吃上几口，再安慰一下母校，仅此而已。

父亲住的是一个单间，母亲和我日夜陪护。母亲是个睡觉比较轻的人，所以父亲的呻吟对她的伤害也就越大。母亲吃饭少了，喝水也少，睡眠质量更不好，整天唉声叹气，偶尔还在一旁发愣。怕母亲也累倒，所以我只动要求值夜班。平日里一觉到天明的我值班到零点后就在父亲睡着后开始睡一会儿，但每小时醒一两次。偶尔还是误了事儿。

一天的凌晨四点多，母亲被父亲急促的喘吸声惊醒，原来是父亲憋尿导致的。方便后母亲问父亲为什么这样，才知道父亲看我睡得那么熟就没忍心叫醒我，结果偏偏我零点睡了后就没醒，忍了四个小时，实在忍不住了，恰巧惊醒了母亲。我无地自容。

一个多月里，有几件事我记得比较清楚。

一是吸氧的问题：母亲认为氧气是好东西，一点儿也不能浪费，巴不得氧气瓶中的所有气体都要输入到父亲的身体里；而我认为吸入太多不好，而且病人身体内能够接受多少难以确定，所以我就把进气量开大一些，但插管放在鼻子外侧，能吸入多少就吸入多少。所以，我的浪费业绩又多了一项。

二是吃饭的问题：因为肿瘤的快速生成，使得胃所占的空间越来越小，吃得也越为越少。喂饭时，母亲总是拼命往父亲嘴里塞食物，用母亲的话说“他多吃点儿我心里才好受点，不吃怎么能快点好呢？”　父亲确实吃不了几口饭就饱了，估计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才多吃几口，然后撑得很难受，一次父亲生气的说“你们就别让我吃了，知道我吃了多难受不？”母亲流着泪自责，但下次喂饭时还是那样。我喂饭的原则是少餐多餐，但是父亲吃了止痛药后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叫也叫不醒，只能等下次喂药前一会才能再喂点东西，母亲说父亲吃不饱。哎。。。

三是护理问题：输液时间从早上九点到夜间零点左右，这们只关注了及时换液和一日三餐及招呼白天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褥疮的产生。当我们发觉时，褥疮面积都有公章那么大了，我们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更加勤擦身涂药，并强制父亲经常换姿势休息。父亲的肿瘤长在了右肝，所以不能经常右侧卧，而平躺又不利于褥疮的愈合，所以只能让父亲学习左侧卧了。帮忙翻过身去，用衣服倚着，然后再强制按住双腿尽量保持一会儿。看着父亲疾苦的表情，我的手按得越来越松。母亲却对我说“再坚持一会儿”。(我差点儿有母亲的心太狠了的感觉。)发朋友们把搜集到的防、治褥疮的方法发给我后，我发现其中一句话就是“褥疮的有无是判断护理质量好坏的重要标准之一”。我和母亲都默默低下了头，谁也没有分辨过一句，哪怕是说“我们没有过护理经历”之类的话。

四是后事处理问题：我们这里习俗就是让人死得明明白白。所以家族会议召开后，大家决定让我们母子选择时间告诉父亲实际病情。我们怕告诉早了病人承受不住“吓死”，又怕告诉晚了，病人没有思维任何处理能力或表达能力，甚至连遗言都不能留下一句。母亲说让我告诉父亲，我跟本没有见过人死前是什么征兆，心里很没底。最终，在医生的帮助下，我还是办到了。我记得最清楚的话就是父亲说“家里还没人看家呢”。

五．最后的训斥：一次喂饭时，父亲忽然对母亲说：“看你儿子，又你你你的了”。在我们家，和长辈说话要说“您老”，而说“你”则是要被训斥的。小时候被训斥过几次，十余年后再次听到父亲的训斥，脸红的同时感觉最深的还是内心深处的震撼，是我有言语难以表达出的一种心动。（回忆到此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六。母亲的智慧：住院期间，收到了好多小广告和上门推销药品的，都声称能够治疗或治愈病情。母亲和他们说：“我们可以先吃你们的药，不过得等病好了以后我们再付药钱，并且一定会给比药价更多的钱；如果治不好，就不给钱了。”　时间久了，没人再偷偷来病房里宣传了。

附加一条：
不知道成语“瘦骨嶙峋”描述的是什么样子，但我认为我见到了这个俗话叫做“皮包骨”的意思。皮包骨不是指骨头外边蒙着一层皮，像乐器“鼓”一样，而是皮肤软塌塌的放在骨头上边，并且会陷入骨与骨间的缝隙处。想象不到如果皮肤失去了弹性与韧性，会不会从身全这侧漏到那一侧去。母亲说父亲身上又多了几个坑，不是脸上的酒坑，而是颈肩部的那几个深坑。估计那向个深坑中能放在多半杯啤酒，喂东西时掉进点东西，用手指夹出来都快没了手指了。如果没有脖子上那几要筋撑着，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当你看着病危的人忽然变成一具带着体温的尸，然后变成冰冷的尸体，再变成那一堆带着余温的骨灰。手捧着骨灰，我的心都凉了，尸体停在门板上的时候，你可能会盼望着万一能动一下然后睡过来，但是现在，真的，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一点儿都没有了。

父亲穷困了一生，生活稍有起色便无福消受了（村里人的言语），他用他要强的性格艰难的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而我们家也不比别人家差多少的发展到了今天。听着丧礼上众人回忆着父亲生前的事迹，想想自己的表现。父亲活得真是不容易，而我几乎没有站在父亲的立场上考虑过问题。当时的无知与自私成了我现在感到遗憾的重要原因。

亲情、爱情、事业。。。。。。朋友们，多种关系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我法逃避也不一定能照顾得面面俱到，只能进行选择。孰轻孰重，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请慎重决定它们的排位关系吧！




匆匆之中，难免语句不通，段落不整，错字连篇，改日心态平静后一定整理。

lzqqy

没关系，难得你记得这么仔细，其实对于死去的人，难得的是有这份心，有些东西，不仅是写在这里就好了，还需要踏踏实实去做。好好对待你的母亲，如同你想到的一样。
因为我见到的也很多，所以也写不出什么别的话语，只能勉励你继续去做好，为人子，为人兄，为人父的后续的事情，亡者亡矣，吾与你同悲！

ghyszs

哦，昨天忘了祝福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