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有一种传说——刺透心灵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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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伤心

    她生来是个哑巴。
每只鸟儿都有自己的歌喉，夜莺与百灵的宛啭自不待言，连枭也有阴森的鸣叫。鸟儿的歌声虽有悦耳与噪杂之分，但鸣叫是他们的权利，他们在一望无际的森林中鸣叫着觅食，鸣叫着引伴呼朋，当然——也鸣叫着恋爱。炽热的爱情使最普通的鸣叫也充满了生机。而她——只有沉默。她出生在森林的中心——并不像童话中那么美丽。那是一株巨大的老树，森林之五，但早已枯死。可这棵枯死的老树仍然拼命膨胀着身躯。黑色的枯枝鬼扑一般伸向天空，衰败中还有霸气的狰狞，象地狱。周围寸草不生，所有动物都对这里望而却步，只有一只老龟——森林最年长的动物，每年爬到边际来望望，若有所思。

然后，不知道哪里丢来一只蛋，倚在那枯枝上，开裂后诞出了她。她旌曾引起轰动，大家以为旌了一只凤凰呢。但很快归于平静——她一点也不出众，小小的身体，棕色的羽毛，就像一只麻雀。只有那又眼睛黑亮黑亮，像默认里燃烧着的两团郁火，里面有不尽的迷惘，但也含无限光明。这时那棵硕大的老树发生了一点点异样的变化，在那蛋壳碎裂的地方，长出了一根刺。她歪着头与那根刺对视，那是一根尖硬无比的刺，她望向它的时候，一道寒光划过她心头，她感觉它在一点一点生长，她的心就一点一眯痛起来，仿佛正刺进她心脏，她毫无理由地感觉，自己的归宿也许就在这刺上。

老龟看到这一切，叹了口气。

她每天清晨与黄昏都飞到森林最高处，别的鸟儿可不敢，那是鹰的领地。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鹰，她只看见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辉煌。她知道太阳总在无声地启示着什么，那轮巨大的红日带着天地的热情喷薄而出，逐渐亮起一征光明，她知道那里包含了天空与大地的全部希望；而当那明亮在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丝温暖的时候，她也感觉里面关了一个神话——也许其中将有自己。

许多鸟儿都带了嘲笑的眼神看她，背后叽叽喳喳：“瞧，一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哈哈……”“哈哈，看她那丑样……”她不在意，她爱他们的鸣叫爱他们的幸福，爱这片森林，但她的心一在痛着，她不停地思考：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世间？仿佛从一出生开始，她就注定了孤独，她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伙伴，甚至——没有同类。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是不是只在于煎熬生命？伴她而生的那根刺一直随着她不停地思考，早已把她的心刺的鲜血淋淳。她想交朋友，可她不能开口，谁都当她做傻子。她只有每天站在她出生的那棵老树上，只有拼命地想。她厌恶这棵已经枯死的树，它使她怪异离群；可她又离不开它，因为，她无处可去，而且她所有思考的源泉都来自于它。她每天石头一样立在枝头，几乎与它溶为了一体。她的羽毛蓬零乱，她却从来不曾梳理，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森林增添一份美丽的景致。

后来阴云逐渐笼罩了大森林，然后天仿佛裂开一样，暴雨倾盆。闪电与霹雳也从裂缝中流出，于是惨白的闪电不时烯亮天空，映出的却是空中魔鬼一样的云。霹雳轰然而响，天颤地抖，火球从空中直劈向大森林，高大的树森在火中颤栗呻吟，逐渐枯焦，面后轰然倒下。天空变得血红，大火在雨中越烧越上下班，那景象诡异而恐怖。动物瑟缩在洞穴在巢中，森林一片死寂，只有烯烧的树木们的呻吟声，死亡像不可触摸的默认，随时逼近。

于是，那只老龟——他大概有上千岁了——他缓缓地开始自词。祚们有一种传说，几百万年，这森林便要毁灭一次，以开始新的轮回。除非有自愿将自己作为祭品献于天的生灵出现——那需要最执着的灵魂，最痛苦的心，最动听的歌声。

所有动物们都听到那缓慢深长的自语，于是有了一种飘忽不定的希望；但是，最终还是归于沉寂——在强大的死亡面前，一切仿佛都成了为习惯。

只有她，每天在暴雨中迅急来去，无视于那火那闪电那霹雳，她狂躁着，她的身子愈加瘦小，小的像一只干瘪的松果。她听到那传说，她想她应该做点什么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除了感觉到痛苦，别的一无所知。她想叫，她想呐喊，她要让雨停滞不前风住，她要呼太阳出来，她的喉咙里堵着一团火，她的心愤怒地要从那里跳出来。她拼命折打翅膀，她爱这森林，她爱阳光，她爱鸟语花香，她不希望看毁灭，她——

老龟从池塘抬起头，盯着她身影的目光意味深长。

时间在黑暗与死寂中失去了意义，整个森林成了死亡之国。她知道不能再等待。她仿佛听到老树在呼唤她，她飞顺自己的——家。暗无光明之中，那根刺突然亮起一道寒光，一下就照彻了她的心，她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暴雨狂风中，她高高地飞起，象一道闪电冲向那根泛着寒光的刺！风雨停了一下，闪电霹雳住了一下，沉寂的瞬间，一根硕大的尖刺刺入小小骨肉的声音荡溢开来，回响不绝。她牢牢地钉在那根刺上，刺穿了心脏，血顺着尖利的刺流下来，没有谁看到这一幕，但是，谁都听到了那歌声——

仿佛天堂的乐声，带着太阳的光明，穿透一切听觉，渗入到一切生物的最深处——心脏。歌声中，有草儿发芽的欢欣，有花儿绽放的美丽，像憧憬，像诉说，盖过夜莺百灵的全唱，连天堂之鸟也羞愧地低了头。歌声中有泉水叮咚，有风儿的铃声轻撞，有月亮遗落的笑声，有霞光的絮语，还有——那温柔的爱，她见过的黎明与黄昏，她对森林的爱，她对生命的爱——她终于可以放声纵歌，血从她的心脏流出，滴落，从她歌唱的嘴角滴落，那根刺深深地刺入她的心脏，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心里被巨大的欢愉充满。她感觉那根渐渐溶化，她感觉到自己也在渐渐溶化，她看见上帝终于开颜一笑……

歌声持续了一天一夜，一切生灵都沉在歌声中做出了甜甜的梦。当几万里的厚云终于逐渐松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歌声消失在阳光中……

所有的动物集中在那棵巨大的枯树周围时，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刺消失了，她也消失了。

枯树周围，开满了不知名的红色花朵。

一片棕色的羽毛轻轻飘下，落在花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