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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不错的小说---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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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8 14: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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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8 14:36:14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也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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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28 15: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歉,一开始没有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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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8 15: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找不到服务器,为什么不直接贴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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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8 17:35:5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不了,不就一篇小说嘛,干吗要那么多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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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31 16: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初由 大冬瓜 发布
[B]看不了,不就一篇小说嘛,干吗要那么多的条件! [/B]
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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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 10:0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

第一章   出嫁
那年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班人林副主席坐飞机外出旅游不小心掉在了外蒙,一时国内民众都乱了,国家没了接班人,就象皇朝没了储君,岂不是要大乱?
    傻妞那年十六岁半,她妈总给人说她十八了,没别的,快快把妞嫁出去,家里也少个负担。
    傻妞有名字,而且很好听,是她奶奶取的,叫秀丽,这世上最疼她的人就是奶奶了,因为只有她对瘫在床上的奶奶一个劲儿的笑。可惜奶奶前年就死了,她也一天天长大,娘是盼得眼黑盼儿子,结果还是生了六个丫头片子,机灵点还好,她还愚点笨点,所以,娘对她上一次的笑脸是在什么时候,她早忘了。今天娘一顿唠叨后,居然冲她笑,妞看呆了,为了这笑,她更加乖的让娘牵到了两个女人面前,一个是本村的王婶,一个女人不认识,但,她们可都在笑,有时候还大笑呢。
    最后娘对她说,“妞啊,你长大了,得嫁人了,瞧这位姐姐不,是来领你去婆家的,你的丈夫可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好好伺候公婆,好好伺候丈夫,知道吗?” 那个陌生的姐姐笑得多甜啊,很少有人对她这么笑呢,不仅对她笑,还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用手摸摸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到了那儿,就跟家一样,我弟弟可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木匠,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妞听不懂,但被搂在怀里的感觉太好,妞就一个劲儿的乐,问什么都点头。 于是,妞就坐上了火车,火车啊,妞一路从早上鸡叫坐到晚上狗叫也没合眼睛,从山里出来,这火车进了平地,平地有这么平坦?一个小小的山包包都没有,到处是绿绿的庄稼和树木。
北方,和南方的山里一个温度。妞弱智,但不弱体,她在家什么都干,因此当强子第一眼看到她时,这个身材娇小,但脸颊红润的小姑娘,还是让他轻轻一笑。妞的脸红了,这个男人,他也冲自己笑,原来村里的男人都冷眼看她,有两个也笑,但让她心底怕,这个男人的笑,让她温暖,所以,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也冲他笑着。
强子呆了,回头打断自顾说个不停的姐姐,“她脑子有问题?” “强子,这模样身板都不错,年龄也好,就是心眼笨点,可咱们家,你说……。” “姐,送她回去。”强子转身回了屋。 妞傻傻地站着,这个男人突然就不高兴了,让她心神无主,为什么啊,他为什么笑时那么好看,不笑时又这么可怕。她看着这房子,好大呀,比她家的大一倍,这院子,也是干干净净的,不象她家,四处破破烂烂。
想到她家,她想娘了,于是走到姐姐面前,姐姐却突然起身风风火火跑进了屋,吼着,“强子,你有良心没有你啊,我出去三天,给你领个媳妇,回家我水还没喝一口,你让我送回去?你知道咱们家娶个媳妇那么容易?啊,要能娶,还能等到你都快三十了还是光棍?那个小妖精倒是天天往你跟前儿蹭,你能啊,你能把她娶进来,”尖利的声音过后,转为低泣,“为了你,为了爹,为了保住咱这个院子这个家,我我我……” 接下来是呜呜的哭声。这时候妞就走进来了,“我娘咋不来?”强子看她一眼,她不丑,眉毛直直的,眼睛很象清澈的小溪,脸色也好。“你娘,你嫁又不是她嫁,她来个屁!”妞又傻了,怎么姐姐也不高兴了,她把眼神调向了姐姐的怀里,就昨天啊,那怀里很暖和,姐姐笑得多好看啊。强子不作声,姐还在唠叨,对门屋里,传来爹急促的咳嗽声,姐忙停了哭,跑过去.
强子抬头看了妞一眼,“你多大了。” “娘说我十八。” 强子上下打量了她,扫过胸前,隐隐若现两个小小的圆包,不知道是她本来就小,还是宽大衣服显得小,不过肯定没有英英的坚挺结实。
    姐走进来,低头坐在炕的另一边,“强子,王力家都娶不到媳妇,别说咱们家了,听姐的话,啊,姐有什么办法。”说罢眼泪河一样流开了。 强子眼红,为什么?他不懂,小时候爹是这公社里最伟大的人,是扛过枪过过江的人,一转眼,老爷子有了说不清的历史问题,问题交待了几年也没交待清,终于躺在了床上。从小就要好的英英也只能和自己偷偷来往,再不敢谈婚乱嫁,要不是自己识字会木匠活儿,交几个小哥们儿,他们家真是成没人敢来的坟墓了。
姐姐还在说着什么,后天又开批斗大会,有干部来家里还问老爷子的问题。他真想一刨子把那个村革委会的石主任给刨了!
妞站着不敢动,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很陌生,眼睛从姐姐身上转到这个男人身上,直到那男人又看了她两眼,点了头,姐姐才又冲她笑笑,起身再搂了搂她,“好了,就这么定了,后天吧,怎么说也得办两桌,”又给她整整衣服,“你早起做饭,过来,”拉着她走到灶房,一一指给她柴米油盐,“做好饭,先给这屋,哦对了,你进来。”
屋里炕上,躺着一个瘦骨如仃的老人,房子里没味,不象她奶奶躺炕上时,满屋都难闻。
    老人缓缓转过头,姐姐说,“爹,这是强子媳妇儿,模样好,身板也好。”对她说,“叫爹。” 老人看着她,低弱的声音,微点头,“难为孩子了。” “叫爹。” 爹?妞家里有爹,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个爹了? “叫啊。” 老人摆摆手,“能过好日子就行。” 姐姐没吭声,过好日子?傻媳妇儿还能把日子过多好,她只希望有个人能给爷俩做个饭吃,看个家望个门儿,弟弟好歹也算有个女人了,再生个孩子传个后,唉。
    拉妞出来,不住口地交待着。 “妞,你先把后院的柴草收拾收拾,然后帮强子干活,要听强子的话,吃饭让他先吃,好吃的给他留着,睡觉你先睡,把他的被窝暖和,你再到你的被窝睡――” “姐,你先把她领你家去。” “不用,我把我那床新被给你搬来。” “先在你家住这两天。” 姐想想,带着妞走了,“你准备准备啊,我叫你姐夫来帮你。
第二章 结婚
出了院子,姐拉着她走,遇到人,她总是冲人家笑笑,但人家都没跟她笑,而且快步和她们拉开距离,直到走进一个小小的偏辟的小路上,遇到了一个人,姐把她推在自己身后,老实得象公鸡踩下的母鸡,“石主任。” “桂花,这就是你们家娶的媳妇?”这人围着姐转,姐挡在她前面。
??“石主任,这妞,是个不懂事的,后天就和强子结婚了,石主任……”姐的声音象哭,妞却听到了让她心底冷冷的男人的笑。
“后天?不是有干部去你们家问老爷子问题吗?他还不交待,你们家还娶媳妇?”
?妞贴着姐的身体,姐筛糠了。
“石主任,我,我这几年,做的还不够吗?我就求求你了。”
“好了,你让开,我瞧瞧这丫头长得怎么样。”
姐反过双手,抱住了妞,“求求您了,我,我晚上,”
妞听到姐惊叫了一声,那男人说,“包米场边的小屋里。”
??男人擦身而过,妞偷眼看去,一双眼睛邪邪的亮亮的,吓得心从嗓子里跳出来。
妞最鲜活的记忆就是结婚那天。
那天,她知道什么是结婚,她自己结婚了。
早起,姐给穿上了很漂亮的衣服,给梳了头洗了澡,姐还摸着她的奶子和肚子说,“肯定能养个结实的孩子。”
然后姐给吃两个鸡蛋,还催着她快吃,鸡蛋啊,她只记得在娘吊起的蓝子里看过,娘说,这是鸡蛋,交给社里可以换面的。
鸡蛋真的很好吃,所以结婚真的很好。还有几个年青人在跟她笑,把他往那个叫强子的男人身上推,挨近他时,她真的一点也不怕,也不反感,心里还挺舒服的,可是强子好象不高兴,他那天喝了好多酒。
妞不明白,结婚到底是几个人的事儿,强子喝多酒,没进屋,进屋的是几个年青的小伙子,每个人都抱了她,亲了她的脸蛋,摸了她的奶子,还有一个把手伸进了她的裤子。
强子推门进来时,就看到妞在几个哥们儿的调笑中,一边躲着,一边笑着。伸进妞裤子里的手来没出来,妞拉着那只手,在强子看来,不知道是往里塞,还是往外拽,妞看到强子进来,愣了,挣脱着向强子扑去,她想离开这帮人,强子让他感觉安全。
强子接住妞,狠狠打了她一耳光,也打跑了所有人。
妞捂着脸,不敢哭,眼神一点点追着强子坐到桌子边,倒了水,阴沉地脸色好可怕。
妞好想尿尿,可她不敢说,只好尿在裤子里。一股尿水湿了袜子鞋子,流在地上。
夜深了,秋风凉,强子猛地搡开窗户,良久无语。
妞累了,想睡觉,可她想起了姐的话,于是脱衣服,用裤子干的地方,擦了擦两腿和腿间,然后脱光了上衣,上炕。
炕上只有一床新被子,扭打开钻了进去。姐说过,先给强子热暖和了,再回自己的被窝睡。
夜风吹进屋里,吹进心里,妞身上凉凉的,她眼不眨地看着强子,捂着被强子打痛的脸,然后伸开双腿,脚下有要暖和才行。
油灯轻轻的爆响,强子回头,小时候娘说,油灯爆花,是有喜事的,难道他今天娶媳妇儿,也算喜事?炕上的小女子,呆呆望着自己,象个木头人,这一辈子,他的炕上也就是这个女人了。
她不是英英,英英昨天搂着她的脖子哭了半夜,她不能嫁给他,不能连累全家,可她说了,她是他的人,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得到了,虽然她还没真的变成他的女人。
妞光着身子起来,把被窝捂严,钻到旁边旧被窝里,冲着强子颤颤地说,“热乎了。”
强子还在想英英温热的嘴和身子,他不能害了她,她即不能嫁给自己,就不能占了她的身子,不然她找哪个男人能饶她?这一天,他都在反复想这样做对不对,可因为今天晚上他第一次打了这个傻丫头,现在他越来越坚定自己做对了。
妞醒得很早,如果不是因为昨天太累,她能起的更早。她起来时,强子就不在屋里。妞很着急,她想看到强子,就算强子打她,她也想看到他。匆忙穿上衣服,跑出门,强子在院里做木匠活儿,妞悄悄笑了,回来叠被子,生火。
强子进来,看她在锅里添了水,就拿出盆来淘米,虽然是包米和一些干菜叶,但妞可高兴,她一年只有几天能吃上包米,于是把风箱拉得呼拉拉响。
第一碗饭,是给老爷子的,姐说过。
先拿碗从锅里米粒最多的地方舀了满满一碗,然后端着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屋,撩开门帘,站在门边,老爷子转过头来见到她,愣了,妞笑着。
“爹,吃饭。”
强子看着听着,摆上桌子,拿了两个碗,两双筷子,这是半年多来,第一次桌子上摆两副碗筷。
妞只吃一碗,虽然没饱,可她又笑了,强子放下筷子的时候,锅里还有她掌心大一些米汤,这可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锅里有剩下的饭。
姐来了,妞说,“姐吃饭。”
“我吃了。”然后进对屋和老爷子说了几句,出来拉了强子走到院子里,妞的眼神是追着强子的。姐问强子什么了,强子阴了脸,没理姐,姐急了,又说,然后强子快步走开,姐才叫得妞都听见了,“你娶个媳妇当摆设啊?”
强子提着包走了,姐回来看着呆呆的妞,把她拉到炕上坐下。
“强子和你睡觉了没有?”
“我睡了,不晓得他。”
姐狠狠用手指戳下她的脑门,摸了下她红肿的脸,“他打你了。”
?“嗯。”
“为啥打你?”
“不晓得。”
“你呀。”姐拉拉她的手,“他要你就给,听他话,别和他别扭着,强子从小就不会欺人。”
这傻丫头,不明白和男人睡觉是咋回事,强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急才怪。想想又给妞交待。
“晚上他要你做啥你就做啥,别哭别闹,他就不打你了,明白了?”
妞想想,使劲点头。
强子很晚才回来,妞在门口站得腿酸,伸手去接强子的包,强子不理,妞跟在他后面进屋。
强子洗完脸就去对屋,妞跟出来,强子说,“你别老跟着我。”妞就掀开锅盖,往桌子上端饭。
老爷子说,“别难为这孩子,心眼儿实。”
强子说,“爹,明天说来的干部,不来了,你放心吧。老周家盖房要我打木架,我得忙几天,让姐多跑几次。”
“不用了,有这孩子就行了,她叫啥名字?”
强子说,“回头问问我姐。”
强子吃完饭出去,妞又跟了几步,想想回来,脱了衣服上炕,依然钻进了新被窝。
强子回来后,就看到妞在被窝里只露出了脑袋,脸色很红润,只是愣愣地盯着房门,见他进来,爬起钻回自己的被窝,说,“热乎了。”
强子这才看了妞的身体,皮肤居然很细,除了露出来的手脚和脸黑外,身上白白的,一对白白的奶子,也不象穿上衣服时显出来的那么小。
强子对上房门,吹了灯,脱掉外衣和鞋袜,趁着月光钻进新被窝。
真的很热乎。
第三章   飘雪
强子的活儿很多,因为强子不仅活儿好不计工钱,而且让他做活不用客气,他也从不说不给做,宁肯起早贪黑。但这段时间强子却没感觉累,傻媳妇儿姐说叫秀丽,名字很好听,强子眯着眼睛调线,用牛角墨斗打线。最舒服的是每天热热的被窝,能解一天的乏。
转眼,寒风就吹进了院里,冬天不能盖房子,活计却不少,毛主席的语录和文选家家有,于是每家都要做个书架,是石主任交待的。
妞就从高梁花子开到高梁米进了锅,来了一个半月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天天笑着,家里那些做饭洗衣的活累不着。她的脸色更加红润,也白了好多,几件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姐还给拿来了一身棉衣,虽是旧的,却是妞最漂亮最暖和的棉衣了。
第一场雪下来,妞正在屋子里给强子缝袜子,抬头看白白飘着的雪花飞起,妞呵呵乐着,跑出门外,双手接了雪,却接在手里就没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么晶莹漂亮,妞在院里站着,站了多久她不知道,可她一点点地看着雪染白了世界,这是个美丽的世界,好干净的世界啊。
强子一路不知道寒冷,他是听打书架的人家说的英英的事,英英许给了公社副书记的儿子,过新年就结婚了,算算也就二十多天。
英英本应该是他的女人。
披着一身雪,到了院子看到了雪雕一样的妞,伸着双手,仰望着天,和天地浑为一体。
强子站住,以为妞冻死了,走到跟前才看到她被雪花打得眨眨的眼睛。
“想冻死啊,回屋去。”
妞才看到强子,这是到这里的第一次,强子回家她没接。
跟着强子回到屋里,妞给强子倒水,不小心,碰倒了暖水瓶,一瓶热水全洒在了妞身上。
强子大惊跑过来,妞结巴着,“我,我,我,倒了,”忙着手胳膊去擦桌子。
“你干什么呀!”强子大吼,跑过来拉过妞,用力扯妞的上衣,看看下面裤子也湿了,又去给她脱裤子。
“不要脱,不要脱。”这可是姐给的最好的衣服,强子却给撕扯着,妞四处躲。
强子着急,她怎么不知道烫疼啊,想想又明白,是她冻在外太久了,还有手,定是没知觉了才碰倒了热水瓶。
“快脱。”热水透过衣服沾在身上,再想脱,会把肉皮都带下来的。
妞也感觉到疼了,嘶声叫。
老爷子那边着急的声音,“咋滴了?”
“没事爹,她把热水瓶弄倒了。”
“快抹上酱油。”
把妞扒个精光时,强子仔细看她的前身,还好,只有左胸上掉了块皮,小腿上有一片红肿。
妞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强子上炕扯开被窝,“快上来。”然后出去倒酱油。
   妞的手冻僵了,想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动作更加笨拙。强子放下碗,给她盖好,只留下左前胸裸在外,把灯蕊挑亮,“外面冷不知道?”
妞感觉皮肤上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说疼,她把热水全洒了,强子还没洗脸洗脚呢,还有,热水瓶碎了。小时候她打碎了碗,三天娘也没给她饭吃。
妞左乳上面铜钱大一块没了肉皮,冒着淡黄色的体液,周围几个黄豆大小的水泡。
强子拿了毛巾蘸上酱油给她抹,妞就大叫,强子皱着眉住了手,“忍忍。”
妞就咬着牙不做声了。强子的眉和眼睛最好看,里面黑黑的象夜,却有点点闪亮的小星星,眉浓浓的,皱起来就仿佛聚了许多的愁,妞不喜欢看他皱眉,于是伸出手,想把那眉抹平。
“你别乱动。”强子躲开她的手,继续给她抹酱油。
然后放开,从伤处看到了她整个胸部,很好看的皮肤和体形,强子下炕端着碗拿毛巾出去,有点恼自己想掀开被窝,看她胸下部位的冲动。
得给她找个医生,吃药或打针,不然她明天肯定感冒。村里的医生叫半农半医,是兼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治。
医生家也要强子给做书架,所以来得倒快,看到妞说, “你媳妇还挺俊。”
强子扯扯嘴角,“跑外面傻站着去了,冻的。”
药怕是来得慢,打针吧,强子说行。
医生支上一个小盒子,妞很奇怪,不用柴,居然有小火苗,在用水煮什么东西,却不是做饭。
当医生拿出煮过的针筒,用镊子装好针时,妞突然怕了,她想那针不可能是扎强子的,一定是扎自己。
妞生过病,却是第一次打针,一切在她看来都很好奇,直到医生走近她说,“趴下。”
妞的手不太灵活,她死死地盯着医生手里的针管,一点点在被窝里蠕动着。
 强子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还是冰冷的,抱着她的身子帮她翻过身,妞形体从背看,更妖娆。
 妞怕死了针和医生,可她只流泪没出声。
送医生回来后,强子看她掉了泪,说,“打针治病,小孩子都不哭。”
妞忍着不掉泪,好半天才怯怯地说,“热乎了。”
 强子叹口气,“你就在那被窝睡吧。”吹了灯。
夜里,强子听到妞在翻身、惊叫,开灯看时,妞满身大汗,紧紧闭着眼睛。没了呆呆的眼神,妞的神态很象睡着的婴儿,很纯静,让强子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在酥醒。等发觉自己冷时,也不知看她了多久。妞的被子移到了肩膀,露出她若隐的胸部,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包扎好的布有些散,强子动手给她重新绑了,居然,有想摸她抱她的冲动。
妞三五天就没事了,烫伤不容易愈合,难得她皮肤这么好。
妞很高兴强子给他盖被子,小小特别小的时候,娘给她盖过被子,十几年她就有这么一个美丽的记忆,而且为了再等到娘给自己盖一次被子,她有几年天天夜里睁着眼睛等到迷迷糊糊,掐自己的腿不让自己睡着。直到后来娘看到了,吼她,“还不闭眼睡觉。”
后天就是新年了,强子赶集买了肉和鱼,都冻在窗户外的大缸里了,说过年那天吃。妞没事儿围着缸转,她很想打开扣在缸上的破锅,再看看一尺多长的鱼。在山里小溪边砍柴时,她看过鱼,可那鱼好小,强子能带回家这么大的鱼,还是两条呢。
第一部 第四章 新年
终于到新年了,强子却一大早出去了。几天强子的眉皱皱的,妞好想用手给他抹平,可怕他骂,所以就只有呆呆地看着他。妞不敢说话,目送着强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收拾着强子没动过筷子的碗。
强子病了?上次强子给自己找了医生。强子一定是病了,人病了才不吃饭。
妞着急了,她的眉也皱起,找上次给他扎针的人也给强子治病,打针治病。
妞两个月来第一次走出了家门,来到街上。一切都是陌生的,茫茫然向前一步步走,回头看看家,遇上人,她盯着打量,但都不是那个给自己打过针的人。
半条街走过,她回头时,身后出来了不少男女老少,指指点点,妞就转过身来往回走,人多了,会打针的人说不定就在了。
“看看,这就是强子娶的傻媳妇儿。”
“模样还好。”
“傻给谁送去啊,桂花还指望着她下崽呢,下崽也是傻子,还不如不下。”
“生下来,别吃她奶就行,我们家他二姨那村就有一个傻媳妇,生个小子,吃羊奶长大的,不傻。”
哎,你瞧瞧,她怀上了没?”
“不象,走路是慢点,可身上看着还轻着呢。”
人们看妞,妞也认真一个个瞧着人们,缓缓从人们身前经过。
“这傻丫头不是找什么人呢吧。”
“象是。”
“问问。”
 “问啥呀,少理她。”
终于还是有一个好事儿的胖婶伸了脖子叫开了,“强子媳妇儿?你找人呢?”
强子媳妇儿?妞愣愣,冲胖婶笑开了,停下来。
“瞧这傻样儿,找谁呢?”
“打针治病的。”
 又几番叽叽喳喳,“说话还挺清楚”,“是啊,衣服穿得也干净呢”、“头发自己梳的吧,还挺黑。”有人走过来,从她腰里摸了一把,“身子倒也结实。”
妞被越来越多的娘们和孩子们包围了,有人问她多大了,有人问她家是哪儿的,有人问她会做饭吗?洗衣吗?收拾屋吗?下地干活吗?妞都乖乖回答。
有人问,“强子对你好不好?”
妞更乐了,“好。”
“他怎么对你好?”
 没等妞说话,有尖声叫着,“夜里搂着她睡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多少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妞看大家对她这么笑,也笑。
石主任就是被娘们儿的笑引过来的,娘们儿的笑声什么时候都和烟酒一要吸引爷们儿。石主任应该在离群人不远处拐弯,今天公社副书记的儿子娶了这村里最好看的丫头英英,他这个当村革委会主任的正是表现表现的好机会。
走到众人面前时,早有老娘们儿相互捅了胳膊,自然的退后了,妞就最直接的面对了石主任,妞一看到他的脸和眼睛,就想起在山里砍柴时遇到的蛇,慢慢向后退缩着。
“呵呵呵,今儿都在这儿聚了?有啥好笑的,也让我笑笑。”
娘们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着,有人用手指指妞,“强子媳妇。”
石主任早把妞打量了个仔细,上次桂花挡着没看清,这次一看,比上次可水灵多了。
“呵呵,今天英英出嫁,你们不去看看热闹?来,强子媳妇,认得回家的路不,走,我送你回家。”
娘们儿站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妞被石主任拉着,挣不脱。
家,出来不远的,她是再三回头看怕走丢的,妞知道应该一直走,她来时就没拐过弯,可这个人拉着她拐进了小巷子。
“不走,不走。”妞望见了家门,扭着身子不走了。
强子远远地看着一辆吉普车进了英英的家,道喜的人渐多了,强子躲开人群。
冬天的天气,今天算个好的,阳光不热却也照上了田野房屋,背阴处几丝残雪未融。强子顺着墙边踩着残雪走。英英今天是新娘了,他也算娶了媳妇,不过那是个地地道道的傻媳妇。
 冤家的路真窄,强子不愿意和石主任成冤家。全村一千二百口人,没人敢。可强子知道,总有一天,他们有帐算。
不包括今天看到的这一幕,他的傻媳妇被石主任搂在怀里,在她身上乱摸着。
强子的嗓子咕噜了一声,奔过去,用力扯开两人,瞪着石主任,眼睛里要流出血来。
石主任拉拉身上披的棉袄,“强子,这就是你媳妇啊,刚被一帮老娘们逗,我说送她回家,呵呵,我走了。”
 强子看不到了石主任的背影,就回过头来看妞。
 妞被强子的脸色吓坏了,比结婚那天晚上更可怕。妞努力在想说点什么,“打针,治病。”
强子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家,推在了炕上。
“你出去干什么?啊?谁让你出去的?啊?”
强子吼着,妞把自己的身子倦缩在炕的一角,眼不眨地随着强子挥舞的胳膊转动。
“以后你再出去,打断你的腿!”
强子再吼,对门传来老爷子的咳嗽。
“干什么呀,别为难这孩子。”
强子呼呼喘着气,慢慢坐在炕上,捂着脸哭起来。
妞的身体渐渐不抖了,强子,哭了?她心里很难过,她不要强子哭,于是,她小心地放松自己的身体,慢慢用力拉着强子的胳膊,“你别哭,我再也不出去了。”
 强子压抑的哭声持续了好久,这是1972年的新年。
新年后的第二场雪,妞趴着窗户向外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让她着迷。强子在屋里做着木匠活儿,两个小时过去了,妞一个指头没动。
强子说,“出去看看吧,冷了就回来。”
妞回头看着强子乐,赶紧下炕穿鞋。强子突然觉得妞的笑不那么傻了。
 妞很听话,一会儿就进屋,冲强子说,“你也去。”满头的雪花,一脸笑。
强子没理她,说,“把缸里的肉和鱼拿出来,用水泡上。”
妞轻快地出去,新年那天强子哭,所以鱼肉都没吃,妞并不知道鱼肉什么滋味,可她知道强子今天没生气,她也想再看看那两条大鱼。
 妞只会烧火做饭,强子把鱼肉切好,妞就烧火。妞会唱一个歌,是听邻居的小姑娘唱的,她记得,可从没哩唱过:“小燕子,穿花衣。”
 妞的音符只有两个,强子愣了下,乐了下,在锅里放佐料开始炖鱼
第五章 姐姐
给老爷送去后,两人坐下吃饭,妞一直是等强子端碗后自己才拿筷子,她看一眼碗里的肉和鱼,吃一口自己碗里的饭,不时看着强子乐。
 强子吃饭不抬头,速度很快,所以每次都是强子先吃完。放下碗筷时,妞只在肉碗里夹了两小块葱花,还是一脸笑。
“你吃啊。”强子起身往外走。妞的眼光追着强子,每次强子出去,她都得看他出院门,闪过短短的围墙,不见踪影。
今天强子提着包不见人影了,妞夹了第三块葱花,真好吃。吃光碗里剩下的饭,有一个米粒掉在桌子上,妞拣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第二次用两个音符哼着“小燕子,穿花衣。”眼睛从肉碗看向鱼碗,真香,妞俯下身使劲闻着。
最后深深吸口气,妞站起身准备收拾桌子,才发现,强子站在身后。
“你吃饱了吗?”
 妞乐了,强子怎么回来了?
 “饱。”
强子拿起她的碗,到灶堂把锅底剩的饭都舀进碗里。放到桌子上,把妞按坐下,又拿起妞的筷子一连夹了三块肉一块鱼肉放到妞碗里,“都吃了。”
妞呆呆地看着强子,“饱,吃饱了。”强子又不高兴了,妞双手搓着衣角。
“让你吃。”强子扭头出去了。妞傻傻地站着,强子为什么生气,能吃吗?吃了强子就不生气?可是强子为什么生气啊。
妞站了很久才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然后就坐在凳子上看着饭碗,有米香肉香鱼香。
强子不知哪儿来的气,他用力推着刨子,木屑花一样四下纷飞,用力打着墨线,啪啪的响。医生家的老婆就说,“强子啊,我们一家什么都不怕,你是好兄弟,英英的事儿过去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强子停了刨子,看看医生的老婆,“嫂子,没事。”
“我听你哥说,傻媳妇儿很听话,模样又好,媳妇嘛,还不就是做饭洗衣生个孩子,现在这光景,咋回事儿还说不准呢,好好过吧。”
“嗯”,强子再用力,他刚才真的没想英英,就想傻媳妇俯在肉碗上使劲吸气儿那样子了。
“嫂子,明天我再做,我爹这几天咳嗽的厉害,我让大哥开点药,回家去看看。”
“行行,我这儿有件旧衣裳,我穿瘦了,给你家媳妇拿去穿。”
强子进屋时,妞还坐凳子上看着一碗饭发愣,看强子进来,站起身,又呆呆地盯着强子。
“怎么不吃?”
“我,吃一碗饭。”
“吃饭要吃饱,什么一碗两碗的。”强子粗略地想想,自从妞到他家,就没添过第二碗饭,不管饭有多稀,吃饼子就一块,不管有多小。
“坐下吃啊。”
强子也坐下,妞却走过去给强子倒水。强子拉住她,“坐下吃饭,先吃碗里的肉和鱼。”
妞慢慢坐下,慢慢拿起筷子,慢慢端起碗,看着强子的眼睛,用筷子一点点伸向碗里最小的一块肉。
“看我干嘛,夹肉。”
妞低下头,夹起放进嘴里,放下碗和筷子慢慢嚼着,轻轻晃动着身子,看着强子轻轻乐着。
“香不”
“香,香。”
“那多吃点。”强子拿起她的筷子把肉碗里的几块肉都夹到妞碗里。
妞把肉嚼成了泥,才一点点咽下去。站起来把筷子拿走。
“你干什么去,吃啊。”
“不吃,给爹留,给你留。”
还有几天就春节了,进入冬天最冷的时候,到了数九的三天九。妞只在新被窝里睡了一夜,以后仍然是每天给强子热乎后,再到自己的被窝。
姐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妞最近有点不安,想着娘和几个姐姐,还有村后面的大山里,冬天去砍柴,有的树洞里会拣到山珍子和松子。
强子早起时发现自己的被窝里有一片血迹,去茅房时也看到了几张带血的破纸,回来叫妞进屋,指给她看。妞说,“我流血。”
 强子明白妞来月经了,到他家快三个月了,妞第一次来月经。强子去村里的店里买草纸,顺便到姐家,得让姐给傻媳妇说说女人的事,姐好象有阵子没来了。
 到姐家后,才知道姐生病了,手上还受了伤,姐夫唉声叹气,姐说切菜时没小心,脸色黄的吓人,问姐什么病,姐说不要紧,过几天就好。
 强子的心绷得紧紧的,总有一天,强子知道。
 晚上强子不让妞睡自己的被窝了,还把件破旧的衣服找出来,撕一块整齐的扔给妞,“睡觉时垫在身子底下。”把草纸拿出来递给妞,用这个。
妞愣愣地,然后脱衣服,强子第一次看着妞一件件脱了棉衣棉裤,里面一件单裤,短裤上一片血迹。
妞拿过草纸,看看强子,把短裤半褪下,撕一把草纸塞了进去。
 强子看她上了炕,吹了灯脱衣服。
“以后别当着男人脱衣服,知道吗?”
“嗯。”
“别让男人碰你的身子,知道吗?”强子想起石主任,咬咬牙。
“嗯。”
“月经没了,好好洗洗你下身,知道吗?”
 妞没吱声,她不知道什么月经。
“听到没?”
“嗯。”
“以后晚上锅里多烧水,每天都洗洗。”
“嗯。”多烧水。
强子翻下身,“睡吧。”明天到医生家,让医生去给姐好好看看。
医生说他无回天之术了,姐下面大出血,强子狠狠地盯着姐夫,姐夫抱头脑袋在墙角蹲着。
姐说,“强子,你对傻媳妇好点,别让她受欺负了,听说村里的小铁匠在外面跑,过得好,你们不行,也出去吧。”
强子说不行,还有爹。
姐干黄的脸上一片泪。
强子抱着姐,咬碎了牙,说姐,我对不起你,咱家对不起你。姐说,谁都不怪,强子你要争气,把日子过好,给咱家传个后。
 那个风风火火的姐姐怎么就从这个世上没有的,妞不能理解,跟强子去时,姐就象睡着了,可那不象姐,怎么比她娘还干瘦呢,妞围着姐的身体敲钟样一声一声叫着,“姐!姐!姐!姐!姐!”强子拉开她,“别叫了。”
这个春节,有几点零星的炮声,妞并不惊奇,她家山里的开山炮可响了。她只关心强子,强子自姐去后,二十几天没说过话,他本就没什么话,除了跟老爷子说。强子告诉她,不许提姐的事,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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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昨天没看到,楼主给个链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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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3 12:3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呀,被楼主骗了一币没有下载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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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3 17: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后边的那?
麻烦你贴出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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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4 14:3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语录
这天中午,强子从外面回来,提着人家给的三条小鱼,活的。妞可高兴,冬天还有活鱼呢,放在脸盆里养起来。强子拿着刀要杀鱼,妞就低着头用手护在脸盆边。强子说,你躲开,妞看着鱼在水里游戏,不做声也不动。
老爷子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强子想做鱼汤给老爷子补补。伸手把妞拔拉到一边,“去买包盐。”掏出钱,拿出一毛,“九分钱一袋,剩一分钱回来。”
妞慢慢站起,“不会。”
“姐不是带你去过?”
“不会。”
强子啪地把刀扔在菜板上,妞吓得一抖。
强子拉过妞的手把钱塞到她手里“你拿着,出去买一包盐回来,你买不来盐,别回家”
妞摊开手看着皱巴巴地钱,是钱,就是这个能买东西。
“愣着干什么,快去。”
妞挪开步,转身向外走,又转回来,“你说,再出去打断我的腿。”
“走!”强子大吼,“你再不走我打断你腿。”
强子坐在木墩上,傻媳妇,他苦笑,笑得掉了泪,觉得胸闷没了气息。
“她会买什么盐啊,你去看看吧。”老爷子的咳嗽声。
强子抹抹眼睛,开始宰鱼,“我就去。”
 妞记得姐带她来过一次,村里的小店墙上有三个红字,隔三四家就到
妞把钱紧紧抓在手心里,看到那店里进去人了,才走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买东西的,有一个已买完,看她一眼出去了,刚进去的也看看她,然后拿出钱递给柜台后的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买一盒洋火”。
店员转身拿了盒火柴,找回一个钢蹦,“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找你五分。”
“枪杆子里出政权,再拿支铅笔吧。”
店员回身拿铅笔,妞从这人脸上转到那人脸上。
“坐地日行八万里,找回你三分。”
那人拿了东西走了,店员转向妞,“你买什么?”
“一包盐。”
“说呀。”
“一包盐。”
“说语录啊。”
妞看着店员,什么是语录。店员也看着她,“象刚才那人说的,说呀,一句也不会?”上次桂花领她来时,店员见过她。
妞摇摇头。
“唉,教你一句,坐地日行八万里。”强子也真是,要傻媳妇出来买什么东西,竟捣乱。
“坐地,坐地,日。”妞记着,门外进来三三两两的人。
“坐地日行八万里。”店员不耐地重复了一句,去应付别的人。
“坐地日,王八。”妞结巴着说。
店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店员也愣愣地瞧着她,一个邪叨着烟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哇哇大叫起来,“说什么呢你,啊,这不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污蔑吗?这还了得,你们说,啊,不行,我得报告石主任去。”说着烟一样跑走了。
店里人三言五语的说了什么,妞不知道,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几个人推推搡搡要把她带走,她不走,她得买盐回家,强子说买不回去,就不让她回家了,可是她没那帮男人力气大,妞拼命挣扎,强子说不许男人碰她的身子,她四处躲,谁扯她,她说伸手抓谁。几个男人更叫,“她要造反,敢违抗革委会的命令,打革委会干部。”
强子到店里,妞已被带走了,店员叙述着,强子没时间听,他跑回家里把刚宰完鱼的刀别在腰里。
 到村革委会时,里面已经叽叽喳喳有几十号人,看到强子猛虎下山一样来了,给他让开一条路。
 没进屋就听到石主任独特的公鸭嗓子在喝斥着,“想翻天?还打人?你手爪子长齐没?啊?敢打革委会的干部?”
 强子一步跨进了门。
 妞被三四个男人按倒在桌子边,脸贴着桌面,乱发盖住了半张脸,衣服肩膀处露出来棉花,整个身体不断地抖着。
 石主任正贴着妞的身体,喝一句,在她身上揪一把,妞的身体就一颤。石主任抬眼见强子进来了,向后退了一步,“你来了正好,一块儿留下,麻子,通知革命群众,晚上开批斗会。”
强子从腰里拔出菜刀,“你们放开她。”
 石主任一惊,随即把公鸭嗓子放开了叫,“好啊,真翻天了,你要行凶,快来人啊,把强子抓起来。”
 强子几步过来揪起石主任的衣领子,“让她回家,要不就是你死我活。”
 石主任看看强子里的刀,“你放开我,你敢杀人。”
 强子瞪圆了眼珠子,从咬牙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早想宰你了,就跟宰个狗是的,你信不信。”
石主任上下看强子,强子的脚上还穿着白布裹着的鞋,那是给姐姐戴的孝。
石主任矮了下来,“放开她,她污蔑毛主席,打革委会干部,你说咋办?”
 强子说,“她回家,我留下。”
 强子松了石主任,看妞被放开站好,呆呆望着强子,左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手上几处擦伤,有两处流了血。
“回家去。”
“你。”
“你回去,别管我,记得给爹做饭。”爹,强子心动了一下,他和傻媳妇共同的爹。
 妞呆呆地看着强子,“我再也不出来了。”
强子把刀递给她,“拿回去,谁敢进家欺负你,就拿刀砍他。”
妞颤抖着手,不敢接,强子拉过她的手,把刀塞给她,“快走。”
 妞一步三回头看着强子,拎着菜刀出了门,外面的人鸦雀无声,眼看着妞一步步走远了。
石主任清清嗓子,“今天晚上我们先开批斗大会,明天我得把这事儿向公社反应,咱村出了这事儿,是给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脸上抹黑,给全公社抹黑。把他关起来。”
妞回到家,做饭,右胳膊被扯得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勉强做好饭,给爹送去,爹问她脸怎么了,谁打她了,妞说不清,妞说,“去买盐,他们拉我打我,强子去,我回来。”
老爷子又一阵急促的咳嗽,一口痰出来,半口血,妞吓坏了,过去学强子,给老爷子拍背。
第七章 相依
批斗会扩大到斗争会,批斗会是批评斗争交待问题,言语型的,斗争会就不一样了,是完全的斗争,是对待阶级敌人的,因为是敌人,所以要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强子先被几个年青人滚了一个小时的西瓜,然后脖子上带上两斤重的铁块,站在摞起来的两把破椅子上,开始接受全村革命群众的斗争。
 石主任开了头,“强子,他老子就有问题,属于不明不白的黑类分子,他应该和他老子划清界线,当初他就没划,所以他也成了黑类分子,这样的黑类分子,是我们革命群众不能容忍的,是我们斗争的对象。这样的黑类分子,应该再让他生黑类分子的后代吗?”
 革命群众举手,“不能让他生。”
 石主任一拍桌子,“对,大家说得非常对,我们村的革命群众思想是纯净的,所以没人给他当老婆,可是他姐••••••”石主任咳嗽了一声,又啪地拍一下桌子,“他姐死了也是黑类分子,还帮他弟弟从外面弄个媳妇回来,今天就不批斗她了。强子,”石主任一指站在五尺高摇摇晃晃的破椅子上的强子,“他还敢娶老婆,还想生黑类分子!大家说他的思想黑不黑?”
  革命群众高喊,“黑。”
“所以,我们不以让更多的黑类分子产生,我们必须把他媳妇隔离开,”扭头向强子问道,“你媳妇怀上没有?”
强子依然一言不发。
“不说,不说就是和革命群众为敌,放下来,继续斗争他。”
有人把强子放下来,几个年青人过去,又滚强子的瓜。
人群从喧闹到了安静。强子,几乎走遍了每家每户,谁家没个木匠活儿,谁家做活儿没占过强子的便宜。
石主任四下瞧瞧,挥手让人下去了。
“强子你不说没关系,你媳妇就是怀上生下来,也得弄死,明天就把她抓到村革委会房里隔离。”
有人高喊,“把她送回老家去。”
石主任摆摆手,“她是受害者,咱们得保护好她,等我问清了她老家在哪儿,我亲自送她回去。”
斗争会开到子夜时分,革命群众拖着疲惫地身子打着哈欠慢慢回去了,强子又被关进了四面漏风的房里
石主任散会后哼小曲出了村革委会,朝通往强子家去的小路上看看了,想起强子狼一样的眼睛和那把刀,恨恨地转回自己家。
强子被关了三天后,没吃没喝,周身酸软。
是医生家两口子把强子扶出来的,说,“强子你快出来,你家出事了。”
强子惊醒,医生两口子挽着他回了家,街上已是三五成群的人,强子头翁翁作响。
家里,傻媳妇在炕的一角浑身缩成一团抖着,旁边菜刀上还有几丝渐干的血痕。
医生说,“快去看看老爷子吧,不行了
强子急急走进对门屋,老爷子躺在地上,是挣扎着爬向门边的姿势,右手向前伸着,睁大了眼睛,嘴角沾着血迹。
强子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疯一样跳到炕上,抓起菜刀往外冲,医生两口子死死拉住他,“兄弟兄弟,听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别急,先把老爷子的事儿办了,再说还有你傻媳妇呢。”
强子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没有挣脱医生两口子的力气。
医生老婆在强子耳边说:“强子,你媳妇差点把石主任的胳膊筋砍断,他没捞着好处。”
强子慢慢平静下来,是啊,这世上他还有一个傻媳妇呢,一个有名无实的傻媳妇,除了这个,他再也没牵挂,把爹的事办完,他就把傻媳妇送回老家,然后把石主任他们一家都宰了。
医生老婆去拉妞,妞硬硬地往墙角缩,一双眼睛惊慌地小鹿样看着强子,身子一直抖个不停。
“强子,你媳妇吓坏了,快把她叫回来,别作病了。”
强子浑身的劲道放松,转向妞,放缓声音道:“过来。”
妞慢慢伸出手,一点点伸向强子,眼睛一点点转动着,里面无声地蓄着泪,满了就一滴一滴落下来。
医生长叹,“我招呼人把老爷子埋了吧。”拉着老婆出了门。
强子上前拉住了妞伸出的手,把她使劲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泪如泉涌。
强子把爹葬在姐的旁边,拉着妞跪下,说,“给爹磕头,爹为你死的。”
  妞不知道爹是怎么为自己死的,但给爹磕头,她愿意,于是就一个个磕下去,直到强子拉起她。
快春天了吧,春寒料峭。强子坐在老爷子睡过的炕上,靠着墙,盯着房顶,妞站在地上看着他,直到天明鸡叫。
  强子说,“你家在什么地方?”
  妞摇头,妞只记得家里有山,坐火车出来的。
  强子白天磨刀,一把菜刀磨得光亮亮,然后夜里坐着,妞做了饭,强子有时候吃一口,有时候端端碗又放下,妞急死了,她知道强子病了,她还想去给强子找医生,现在除了强子,医生两口子是她最熟悉也是最亲近的人了,可她不敢出去,再也不敢出去了。
  几天后,强子用手摸着刀锋对妞说,“我把你怎么办好?”
  妞直直看着强子,“我再也不出去了。”
  强子在说自己的话,在心里说话,傻媳妇再傻,也是一条命,也是他的媳妇,他不能把她孤伶伶伯扔下不管。
  所以,强子虽然天天磨刀,夜夜不眠,可他什么都没做,十多天后,又开始做木匠活儿了。
这房里更静了,妞象个无影无形的人,只有眼神一刻不变的落在强子身上。
  强子沉默少言就知道做活儿,外村的人喜欢把活交给他做,有时候也留他吃个便饭,妞一个人呆在家里,望着窗外,盼着强子,有时一坐就是从早到晚。
  终于盼来燕子来时。这天,强子喝了酒,那村的孩子到县里读高中了,全公社的骄傲啊,家里让给打个小书柜,还请他喝酒,那家人和医生家一样好,周大哥和他一见如故,还说多替他招些活儿。
第八章 初夜
进院时,日已落山,夜色还未降临。
妞在灶堂里抬头望着房顶,今天来了两只燕子,旧燕窝上有了几点新泥,燕子不怕她,飞进飞出,妞看着燕子飞出去没了影子,再等燕子飞回来添泥。
强子进门,妞看向他。
这一刻,妞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纯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尘世的东西,强子突然很冲动。妞,好久没笑了,虽然是呆呆的傻傻的笑,而且今天,她真的很好看。
 “做饭了吗?”
 “嗯。”
 妞又看一眼,强子回来,把两只燕子吓飞了。强子抬头看看,关上房门,把门上一扇小窗户打开,说,“燕子从这儿进来。”
妞乐了,强子也笑笑。
强子洗脸吃饭,妞看着强子,把一个咸菜条夹到强子碗里,然后再看强子笑。
妞很听话,上次强子说后,她每天把饭舀出来,唰干净锅,烧半锅水,然后给强子倒洗脚水,然后擦自己的身子。
强子洗完脚就看着妞一点点擦自己光裸的身子,左胸上烫的地方,一块淡红色的痕,强子想摸摸。
 妞洗完了要炕上吹灯,强子说别吹你上来。
妞就上炕想钻被窝,强子把她拉住了,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摸摸她的疤痕,“还疼吗?”
 妞摇头,强子放开她,起身把窗帘拉上,结婚那天姐给挂的,到今天也没拉上一回。
强子把妞放倒,妞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闭上眼睛。”
 妞冲强子笑笑,“你要做啥就做啥,我不哭不闹,听话。”姐说的,这样强子就不打她了,姐说的每句话妞都记得。
妞闭上眼睛,强子摸上妞的奶子,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为什么早没要了她。
妞闭着眼睛,强子第一次摸她的奶子,揉捏着,和结婚那天小青年摸的不一样,和石主任那天抓她的也不一样,她感觉自己有点热,胸口有点紧,把手抚向自己的胸口时,被强子拿开了。
 强子说,这身子不许男人碰,妞记住了,可是强子在碰,她喜欢,强子一点点摆弄她的身子,他的手干爽有力粗糙,顺着她的胸往下走,分开她的双腿,摸遍了每一个地方。
 妞的身子扭动走来,有些从没有过的感觉让她象从高处向下望一样,晕晕的,强子摸得她很舒服,从没这么舒服过,妞终于轻哼出来。
强子知道,这是个美丽的身体,不比英英的差,可是他捏英英的奶子时,英英会在他怀里说,“好哥哥,你轻点,”, “好哥哥,你用力点。”
 妞不会,妞只在他的碰触下扭动着,含糊不清的呻吟着。 
 强子摸英英下身的时候,英英在他耳边吹气,“好哥哥,真舒服。”然后把软软的小手伸进自己的裤子,也摸着他呢喃。
 妞不会,强子把妞的手抓开后,她只用手紧紧抓着被子拧。强子看着她的手,下身更涨,放开她,脱光自己的衣服。
 强子温热的气息呼上了妞的脸,妞不敢睁眼睛,强子身体压住她,把她的双腿曲起抬高,用手不断摸着她的下身,把一件硬硬的东西顶在她尿尿的地方。
 然后强子在她身上挤了一下,有东西插入了她的身子, 
 “疼!”
妞大叫一声,忽地睁开了眼睛,强子的脸色再一次吓坏她,和生气时不同。
  “闭上眼睛”。强子低喝。
  妞疼,“不。”她扭动着,想摆脱强子。姐说的,听话,他要做啥就让他做啥,她没哭也没闹,可强子为什么会把她弄这么疼。
 妞伸手推强子的胸膛,“不要,疼。”
强子拉开她的手,她的反抗激起强子的欲望,不断狠狠地冲出着妞光洁的身子。
强子那夜要了妞三次,二十几年的火气被挑起,激起他所有的兴奋,他不知道妞什么感觉,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妞不敢反抗,是她推了强子的胸膛,她还掉眼泪,强子才一次又一次地压她让她疼的,妞想起街上的娘们儿说的,强子对她好,夜里搂着她睡觉。可是以前强子没搂着她睡觉,妞觉得强子对她好,现在强子真的搂着她睡了,妞怕死了他。
 强子握着妞的奶子睡着,妞早早醒了,看着房顶不敢动,怕把强子弄醒。
 强子醒来时,发觉手里满满的柔软,第一次,被窝里有了女人,强子翻身把妞压住,妞哭了,“不,疼。”
强子慢慢起身,掀了被子,看妞奶子上几处淤青,分开她的双腿,干的血迹和红肿。
 强子下炕穿衣,开门把盆里的水泼出去,对好温水,“下来洗洗。”感觉妞的眼神看他象看老虎。
 他昨天用的劲儿太大了,没觉得。
强子今天出门比往日晚了,妞撇着双腿,一拐一拐地走路,强子心里别扭着,但出得门来,他忽然觉得阳光亮丽了些。而且活儿干得很轻巧,他想着回家把墙修理修理,下次赶集,到商店买点布料,应该给媳妇准备几件换棉袄的衣裳了。
  晚上回家时,妞一碗饭没吃完,没洗没脱就上炕了,抱着自己的双肩,又坐在墙角里,紧张地盯着强子的一举一动。
  强子吹了灯上炕,脱衣服睡到自己的被窝,转过身背对着妞,“脱衣服睡觉。”
  半晌也没动静,强子闷闷地,“脱呀,我不碰你了。”
  黑暗处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强子想起英子,再一次想,没有把英子变成自己的女人,是对还是错。
  一连几天,妞眼神虽然追强子,却闪躲着,强子今天做活儿时忽然笑了,女人第一次,也就她这傻媳妇怕成这样吧,他不信今晚她不依他。
几个娘儿们坐着聊天,强子没兴趣听,直到说起了英英。
“那男的听说不中用,英英每次回家都哭。”
强子一刨子下来,差点把顶木推倒。停下,望望远方的天,北方的春天和冬天没啥区别,还挺冷,可是头顶上已盘着飞回的燕子,他傻媳妇用两个音符唱的,“小燕子,穿花衣。”还有那天脸上淡淡的笑容。
两个女人的身影不断在眼前晃动着,回家时,强子绕过路,远远的望了几眼英英家的门,没有人进出。
第九章 惊蛰
  妞看着强子又不高兴,轻轻地走着,做着事,收拾完慢慢爬上炕,缩在墙角里。
 强子看她战战惊惊地样子突然生出一股怒气,“你怕什么啊,过来。”
妞更怕了,更深地向墙里缩,强子更气,甩掉自己的衣服,把她拉过来,粗暴地撕扯掉妞的衣服,把妞按倒,横冲进妞的身体里,在妞的尖叫声里放肆,使劲捏妞的奶子,真真切切地听着妞的哭喊。
男人,男人怎么会不中用,怎么会不中用呢?强子用力再用力,每一次慢慢的抽出来,再狠狠的用力的插入,把妞的身体当成了手里的棉花,使劲捏着,挤着,压着,折磨着。
 他是男人,他是中用的男人!
妞更凄厉地长哭一声,身子软下去,没了气息。强子才停了身体,看到妞两眼角的小溪,咬破滴血的下唇,被自己的手抓得变形的奶子。
  起身后,看到自己挺立上的血丝。
 强子恨恨地捶下自己的头,把妞抱起来,掐她的人中,摇她的身体。
妞额上点点汗珠,一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褥子,没有推他一下。
 强子光着身子到灶房用碗接凉水,拧了毛巾擦妞的脸。
妞醒后,看到强子就闭上了眼睛,身子瑟瑟发抖。强子把她抱起放到自己的被窝里,盖好被子,把她贴在额头的发撩开,用手抹去唇边的血迹,轻声说,“睡吧。”
 妞的小溪流了好久,强子坐了一夜,直到听到她长长的抽泣声后,渐渐平稳的呼吸。
强子从那天后,十多天也没碰妞,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妞眼神让强子不舒服,他每天早上出去到晚才回来,夜深了才睡觉。
 这天刚刚睡着,就被一阵低促的敲门声惊醒。妞一听门响,就吓得抱着被缩进墙角里,“刀,刀。”
  强子披上衣服,点上灯出去。
  “谁呀。”
“我是英英,强子哥。”哭哑的嗓音。
 刚拉开门栓,英英就带着一身寒气扑进了强子的怀里,“强子哥。”
妞愣愣的,慢慢放松四肢,看着强子搂进屋的女人,看着强子把灯放到桌子上,把女人抱上炕,脱了鞋子,扯过自己的被把她裹起来。
 那女人在哭,在说,强子抱着她不断的安抚,轻轻拍拍她的背,摸她的头发。
 女人哭了好久,然后推开强子,开始脱衣服,强子愣着,那女人把衣服脱得和自己一样光,扑进了强子的怀里。
妞心里象针扎了,想哭,哭不出来,她就乐,呵呵的乐着,乐得那女人终于发现这房里有人,看向她时,妞不乐了。
  这女人比花还好看,可她的脸色不好看,虽然哭了,可是并不觉得可怜。
“强子哥,这就是你的傻媳妇儿?”
强子看看妞,点头。
 女人拉了拉散落的被子,冲妞说,“你到那屋去。”
 强子盯了女人一眼,“那屋没生火。”  英英就转头看着强子,“强子哥,你要我不?”
“不要。”清清楚楚的声音。
  强子和英英同时看向墙角的妞。妞的眼睛在昏暗得灯光下,闪着光。
  英英猛地扑过去,扯住妞的头发,啪啪地煽妞的耳光,妞叫着,“不要,不要,”双手乱挡。
 强子用力扯开英英,低吼,“你干什么?”
  英英反过来抓着强子的胳膊,“强子哥,你不要我,你要这个傻子?”
  强子说,“穿上衣服睡吧,明天早上回你家。”
  英英嘶声哭叫,上前扑打强子,妞急急挡在强子身前,“不许打不许打。”
  这个春天,夜风呼啸,人类挣扎的声音在寒风中微不足道。
那天,鸡刚叫一遍,妞目送强子和那个女人一前一后出去,妞的眼神就散了,定定地看着房里的一个地方,这一天,什么都没做。强子晚上回家时,感觉到了空气的冰冷,锅里没饭,灶里没火,炕上没一丝暖气,妞,还是昨夜的那个姿势,似乎这一整天,眼都没眨过。
强子看看她,妞的眼睛不在强子身上转了,强子顺着妞的眼神看去,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不生火不行。强子烧火,看着灶里燃烧的火苗,映着黑黑的夜,强子心中很空落,一种深深的悲哀笼罩着他,第一次,他有种想死的冲动。
很多天了,妞再也没有向强子笑过,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她象蜗牛缩进自己的壳里一样活在了自己的世界,强子看不出她任何的喜怒,虽然她的情绪本就十分简单。
 天渐渐暖了,强子买了新布料,让医生老婆给做了夹层袄,做了新裤子。强子这么多年做活儿,没怎么花钱,算是村里有钱的人。
 强子回家把衣服放到妞面前,“穿上试试。”强子想妞一定喜欢。
妞看了一眼,象看桌子上的破抹布一样,又调走了眼神。
“让你穿上试试。”
 妞脱衣服换上新的,人靠衣服马靠鞍,强子觉得自己的傻媳妇,论模样全村数得着了。
妞站着不动,强子说,“你看着我。”
妞就看着强子。
 “笑一个。”
 妞不笑。
 强子说,“不笑打你,笑。”
 妞咧咧嘴,把强子逗乐了。
 医生家老婆说给妞两只刚孵出的小鸡,强子没要,现在强子后悔了。
 “你等着。”
  强子把两只嫩黄的毛绒绒咯咯叫的小鸡用纸盒子端到妞面前。
“看看。”
 妞的眼睛闪亮了,象被点燃的灯,抬头看着强子,“给我?”
 强子使劲点下头,妞抱着盒子,笑了。
  强子感觉胸膛有东西在涨。
妞一天都在看小鸡,强子告诉她喂米,喂水。夜深了她也不睡,还在看着小鸡笑。强子说你再不睡就把小鸡送回去。
 妞依依不舍的脱衣服上炕,强子钻进被窝后,伸手过去,把妞拉进自己的被窝,妞身体瞬间僵硬了,强子说,不怕,不会疼了。
 妞不信,咬着下唇紧紧闭着眼睛,双手揪着被子。
 强子一手搂她的身子,一手慢慢抚摸她,很久,感觉妞的身子他的手下一点点变软,一点点让她的呼吸零乱,他抓起妞颤抖地手去摸自己的下身,妞如摸烧红的铁烙,强子固执的把她的手放在上面。
那是个暖暖的东西,妞一点点去碰触,慢慢把它握在自己的手里,就是这个东西让她疼的,妞用力握,强子叫了一声,妞吓得缩回了手。
强子在黑暗中笑笑,妞看不到,妞只感觉到强子的手伸进了自己的下身,她心紧缩着,等着感觉疼。
 但是没有,是一种很怪的感觉,妞后来不仅放松了身体,还不由自主地叫了声。
 强子撤出手,换上了自己的宝贝。
  强子醒来时,妞正一看不眨的看着自己,妞恬恬静静的脸上,一片光辉。
第一部 第十章 祸端
强子上次去赶集,看到有人卖木轮车,做得很不好,却可以卖上五块钱。看来小轮车不是资本产义尾巴,他爹也说过,是小轮车推胜的平津战役。
  强子晚上回家早了,洗了脸去砍后院里的树,妞坐在木墩上看着,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摸着咯咯叫的小鸡,看着强子挥着大斧子砍树,强子真好,真的很好,强子再也没让她疼,还让她很好很好。
 强子做了两个木轮车,教妞推车子,妞很快学好。早起吃过饭,对妞说,“跟我去赶集。”妞的眼中闪着亮光,出门使劲跺跺脚,弯腰把鞋上的土擦干净,和强子一人推一个车去赶集。
 集上并没有多少卖东西的,很多东西国家不让卖,但集市上有国营商店,可以买很以前看都没看过的东西。强子的木轮车刚到市上就被买走,强子领着妞到了商店。
妞恨不得自己长一千只眼睛,强子把她领到柜台前,隔着玻璃指着一堆各式各样的小镜子,“要哪个?”
妞看着强子,用手指着一个圆圆红色小镜子。强子跟店员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买这个镜子,再拿条腰带。”妞的腰带都成碎线了。
 店员说语录,找钱,强子奔到另一个柜台上,说语录,买了一个毛主席半身的瓷像。抱在怀里,妞把腰带和镜子装进兜,拍拍,捂着兜跟着强子出去了。
 商店的女店员眼睛跟着强子的身影出去好远,这么好看的男人,和这个傻里傻气的女人什么关系?
榕树花开的时候,中午可以穿单衣了,妞到强子家后第二次来了月经,强子问过医生大哥,医生说也有月经来的不准的女人,也可能妞的身体里有寒气儿,得慢慢调养。医生媳妇看到妞,惊叫着,“瞧强子把这块地种的,绿油油的。”

  强子乐,嫂子乐,妞也乐。妞现在天天擦镜子,天天照镜子,妞的脸色白里透红,眼睛更是水灵灵,带着永不消失的笑意,强子还给她买了牙刷牙膏,教她刷牙,黑黑的头发扎成长长的辫子,走起路来在背后一甩一甩,强子看着妞走路好象轻快了。

  强子每天抓时间做木轮车,相较于别的木匠活儿,这个不难,每月农历逢一、五、九,就是集日,他每集都卖五块钱,除去买铁钉的钱,净赚四块五。在当时的河北农村,八毛七分钱一斤肉,九分钱一包盐,半斤,两毛钱一斤糖。强子的日子让村里人红了眼
妞很少出去,在院里干活的时候,有娘们儿从家门前过,总要放慢步子,伸着脖子往里看,说几句,“傻人傻福,瞧人穿的戴的。”
  “生产队开工了,人就没下过地。”
  “别提了,要不是强子他老爷子有问题,我闺女―-。”
  “有啥用,到今儿也没怀上。”
  “不会是不下蛋的鸡ba。”
  “没准儿。”
  强子不着急妞怀不怀上,他不知道傻妞生个孩子会不会也是傻子,医生大哥说,得看妞是怎么傻的,天生的还是后天的,那得到她老家去打听,现在姐没了,没人认识妞的老家。
妞的身子日渐丰腴,每天乐呵呵的送强子出去后,就在家收拾院子,收拾屋子,然后就在门坎儿上看院里欢跑的两只小鸡,看屋顶上几只喳喳叫的燕子。
  强子回家,妞跑出来,拉着强子的胳膊指给他看,燕子窝里,有了几只喳喳叫的小生命,妞兴奋得鼻尖上点点汗珠,一个劲的说,“看,看。”
  妞唱,“小燕子穿花衣。”就这一句,强子被妞拉着,不由接下去“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妞不看燕子了,看强子,满脸的热烈,满眼的亮闪闪。
 强子第一次,把妞搂在怀里,亲了她嘴,把她抱到炕上,给她充满爱心的激情。
 这个春天对妞来是,是十七年来最美丽的春天。
  入了夏,强子除了开销,卖木轮车已攒了五十块钱,加上以前的积蓄,有九十八块钱了。可以买一辆自行车或一块上海海鸥牌的好表。
 强子到了邻村的老周大哥家,他家的孩子在县城读书,去问问,到哪儿买,多少钱。老周大哥每次见强子去,都要拉着他坐坐,提起自己的儿子很骄傲,叫他多来,老嫂子还说,也让你媳妇有空来玩玩吧,老在家闷着不闷出病来。
 老周家儿子回家,上学时就把强子带到了县城,强子到商店看了表,也看了自行车,但最后,他买了个半导体收音机。
  老周的儿子叫周树华,问强子怎么买这个,强子说,听。强子想着,傻媳妇听收音机,就不用一天到晚盯着院子门等他。
  树华教强子怎么用,说强子哥,以后县里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爹,我来回方便。
强子把电台调好,告诉妞,只要拧开纽,就有声音,不用动别的,妞乐得笑出声,把耳朵贴在收音机上,围着桌子转,不见人,谁在说话?
 妞什么都爱听,只要里面有声音,但妞最爱听的是学龄前儿童广播,里面有个老爷爷讲故事,有孙猴子,有猪八戒,有妖精,老爷爷每天都讲故事。
 强子家买收音机的消息传遍村里,也传进了石主任的耳朵,强子家的一举一动他是密切关注的,他的胳膊现在干活儿还疼。
 在公社开大会,公社书记说了,“要把斗争进行到底,扫灭一切四类分子,绝不留情,绝不手软。”
 石主任在家里炕头儿上抽着烟眯着眼睛琢磨了一天,吃饭时女儿叫他也没反应,晚上连夜跑到村革委会,召开革委会干部召开紧急会议,确定了三项内容。“第一,彻底割掉资本主义尾巴,第二,严厉打击四类分子,第三,清扫革命群众中的投机分子。”第二天一早跑到公社汇报,得到书记的大力赞赏,派一名副书记跟石主任到村里亲自参加革命群众的揭发批斗大会。





第十一章 批斗
下午,全村村民都不上工,召开揭发批斗大会。会上石主任首先欢迎公社来的副书记,人们伸长了脖子看,有人小说议论,这就是英英的公爹。强子看他站起来,向大家挥挥手,拉拉披在身上的绿大衣,一脸的皱纹,两个嘴角向上撇着。
?石主任继续报告国家当前局势:“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原子弹也爆炸了,星星也上天了,火箭跑得比火车都快了,国内形势一片大好。”
革命群众热烈鼓掌,公社副书记也拍手。 ?
“但是!”石主任公鸭嗓子高叫,后音儿哑下去,“在我们人民内部,还有敌人和一些资产阶级现象存在,我们不能不管,不能任他们发展下去,破坏我们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所以今天我们要开这个揭发批斗大会,大家要积极揭发,勇敢批斗,现在开始。”
??有人立刻站出来说,胖婶家养了个小猪,有人站起来说老李家种了三个瓜秧,有人说王家的媳妇往脸上抹雪花膏,等等。
??石主任一边吩咐着大队会计记下来,一边高叫着,“勇敢的揭发,勇敢的批斗,是对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负责,是对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负责。”
强子静静地坐在最后面的人群里,握着拳头,他在刚开会时就知道石主任什么目的了。
?果然,邪叨烟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高强到集上卖车,他老婆一句毛主席语录也不会。”
?石主任立刻站起来,“卖车是严重的资产阶级行为,不会毛主席语录,就是革命群众中的投机分子。高强!你出来,站到台上来!”
高强是强子的学名,慢慢从人群中站起,人们躲苍蝇一样让开一条路。
医生的老婆站起来,“强子老婆是个傻子,咋说毛主席语录?”
石主任愣愣,啪地一拍桌了,“傻子?傻子会说话不,傻子是哑巴不?水亲地亲不如      亲,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会说话就不会背毛主席语录?”
?副书记鼓掌,“好!老石说得好!值得我们全公社推广,水亲地亲不如      亲,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会说话的就要会背毛主席语录!好,继续。”
?强子走到台上,石主任过来把他拉到台中间,然后回到桌子前更高声地叫:“咱们要抓几个典型,做几件大事,谁说得多说得好,谁就是毛主席最贴心的革命群众。”
??于是娘们儿站起来说,强子媳妇从没下过地,瞧不起劳动人民,有资产阶级的享乐思想,强子媳妇从没来开过会,瞧不起群众斗争,有强子媳妇从没跟群众唠过嗑,瞧不起阶级姐妹。
?强子的胸膛要炸裂,感觉头象自己做的车轮那么大。
??又一个大嗓门压住了所有的声音,“高强把搞资本主义得来的钱买了半导体收音机,收听敌台。”
??人群再也没了声音,收听敌台?那可是打入人民内部的特务。
??公社副书记“蹭”地从椅子蹦起来!挥胳膊大喊:“民兵连呢,快把他抓起来,派人把通敌工具搜出来!快!快!”
一切都那么突然和摸不着头脑,强子想起了自己摆在大板柜上的毛主席像,强子对毛主席,对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对光辉的社会主义事业,是无比敬仰的,什么资本主义,什么敌台通敌工具,强子这聪明的脑袋一时完全成了浆糊,只想着有人去他家,他的傻媳妇会咋样。他被人按着,拼命高叫,“医生家大嫂,医生家大嫂。”
??医生家大嫂,只是个农村没念过书的大嫂,强子犯了什么错,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什么是敌台,但她知道强子是好人,强子那傻媳妇是最可怜善良的人,她愣愣地看着台上强子被按在到地上,绑起来,她不明白强子叫她干什么,她能救得了强子?医生捅捅她,小声说,“你去强子家看看,别把他媳妇吓着了。”
??“哦,哦哦。”
人们闯进妞家时,妞正静静地坐在桌子上听收音机,是一个动听的声音在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不象歌,却比歌好听,妞听得入迷,她正有着飞上天的快乐。 ??
?人们进来时,妞不知道,看到几双手来搬她的收音机,妞全身扑过去抱去,“不准动。”
?有人扯她,掰她的手,妞死死地紧紧地抱着,妞的手被掰疼了不也怕,“不准动。”
?有人扯她的头发,拽她的衣服,妞更紧地搂紧收音机,“不准动。”
?妞不是人们的对手,终于被扯倒在地,爬起来,扑过去抓抱着收音机的人,那人一脚把妞踢倒,妞再起来。
?医生老婆跑进院子,大叫,“别打她。”过来把妞拉住,妞使出浑身力气,冲向抱着收音机的人,被别的人拦住。
?医生老婆抱着妞喊,“让他们拿去。”
?“不准拿,强子买的。”拼命挣扎,掉了鞋。
?医生老婆叫,“是强子让拿走的。”
?妞就不动了,强子从没管过妞听匣子,妞听什么强子就跟着听什么,听到什么时候关就什么时候关,她伸出手小心地一点点关小声音,然后听到轻轻啪的一声,就是关了开关,妞笑笑,再看看才离开桌子。
?妞不会换台,就一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医生老婆把鞋子踢到妞脚下让她穿上,把她扶到房里,妞累得呼呼喘气,用手撂被扯乱的头发。强子,为什么让人把匣子拿走?
??医生老婆说,“收拾收拾,从今天起到我们家住。”
??妞摇头。
??“你一个人在家不行。”
?妞还是摇头。
这傻孩子,你一个人在家睡不怕?”
?妞看着医生嫂子的眼睛,“等强子。”
?“唉,强子不回来了。”
?妞的眼神慌了,不回来?是什么意思?强子不回家了?
??妞摇头,“强子回来。”
“唉,”医生老婆叹气,出去把房子的后门插上,进屋拉着妞,“家里门上有锁没?”
?妞点头,和强子赶集的时候妞看着强子锁的门。
??“在哪儿?”
??妞从窗台上拿出锁递给她,被她拉出来,关上门上锁。
??妞不让,“不锁,强子回来。”
??“强子今天不回来了。”
??“强子回来。”
“唉呀,我怎么跟你说,强子有事,外面干活去了,今天不回来了,你跟我睡去,明白了?”
妞摇头,“强子回来。”
医生老婆不理她,锁上门,拉着妞往外走,妞不动。
“走,不走强子不要你,再也不回来了。”
妞走,又转头看看两只小鸡,“带小鸡。”
医生老婆和妞两个满院子追,追不上,“算了,别带了。”
妞不舍地看看,跟着医生老婆离开了自己的家。
第十二章 暗夜

强子被带到了公社,关进黑屋里,比上次村革委会的黑屋还小,里面闷闷地,一地干草。他早不在意了自己,他们说什么都好,怎么折磨自己也罢,但傻媳妇怎么样了,让他坐站不能。
??第一个晚上,有三个人来,让他交待问题资产阶级思想哪来的,和哪国的敌人联系了,暗号是什么,收了敌人多少钱什么的。
??从第二天开始,有人来打他,没人再拿着纸笔让他交待问题。
??第四天的时候,强子想明白,有人想置他死地,他不能等,他得逃,得带着傻媳妇离开这里,这块他爱恨交织的土地。
??妞三天没吃没喝没睡了,谁劝也不行,医生老婆眼见她的眼光失了亮,脸色变黄,一天比一天呆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不论跟她说什么,她只回一句,“强子呢?”
??象夏季开谢的牡丹,只留下枯萎的黄叶。
??医生两口子白天干活去,把门锁好,再三叮嘱妞不要出去,妞点头,可是妞不能在屋里呆着,她想找强子去。妞就跳了窗户,爬出了栅栏顺着路走。
??村里成人下地去了,几个老得咬不动豆腐的老人聚在一起自己说自己的话,看着她,冲她笑。
??妞走出村子,放眼望去,一条直直的小路,通往无际的庄稼地,铺天盖地的绿色。
??强子却不在任何一个角落,强子象天上飞的鸟一样,在头顶叫一声后,再也无影无踪。
??妞突然觉得害怕,她想强子,强子浓浓的眉,宽宽的额,健壮的身体,眼里都是强子的身影,妞张张嘴,放开嗓子喊,第一次,使了吃奶的劲儿喊,“强子――强子――强子--”
??妞开始奔跑,在绿色的土地上,沿着小路边喊着边跑。
??后来跑不动,妞在地上爬,用哑哑的不能出声的嗓子呜咽,“强子,强子,强子。”
??妞不知道到了哪里,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就是去找强子,就这么爬着叫着去找强子。
??医生老婆找到妞时,妞成了土人,手上胳膊肘上膝盖上全是血土,嘴里再不能发出一个声音,仍然不断地张着嘴,医生老婆知道,那口型是在叫强子.  
??村里开的这次揭露批斗大会,在全公社引起了反响,他成了革命运动的先进和典型,还在三个邻村做了报告,受到公社书记的亲切接见,说他很有    头脑,要给县里打报告,把他调到公社来工作。
??这是意外的惊喜。石主任为此再进一步批斗了一个村里的寡妇,有人揭发她家半夜男人进去过。石主任当场给她脖子上挂一只女人穿得掉了半拉底儿的破鞋,把她关进关强子的那间空屋子里,先让革命干部审,他听着,交待和几个男人睡了,怎么睡的,睡的时候她啥感觉,石主任听着不满意时,就挥手让人重审,她不回答或答的不仔细,就拿挂在她脸上的破鞋抽她的脸,但只抽了一次,石主任说,不能抽脸,打人不打脸嘛,脱了她的衣服抽她的奶子,脱她裤子抽她屁股。  
??审了一夜,几个干部越审越兴奋,石主任把在裤档里的手掏出来挥挥,走吧走吧,天快亮了,明天接着审。几个干部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石主任抓起女人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就是两耳光,喝道:“社会主义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好好劳动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你当破鞋,腐败革命群众,在过去得点天灯,知道吗?”  
??女人早尿了一裤子,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过来,别的男人怎么睡得你,你给我实践实践。”
??女人低小的声音,“我没有。”
??石主任抓着女人的奶子使劲拧着,“还敢不交待。”
??女人疼死,什么都交待,让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
??石主任在女人身上驰骋的时候,就想着身下压的是妞,妞白里透红的脸,他太想看看妞身上的肉有多白,奶子有多挺,下面有多滑,想着想着就软了,拔出来后,按住女人,用手狠狠的往里插,抠掏着,女人疼得乱叫,石主任红了眼睛,“你还叫还叫,我整死你。”揪着女人的奶子拧麻花,“在这村里你敢不听我的话,跟我作对,我把你小逼样的折腾死,”女人哭得没了声,石主任气喘吁吁的站起来,照着女人的下身狠狠踢两脚,“操死你妈的强子。”  
??天一亮石主任就去了强子家,看到门上的锁,打听着被医生老婆带走了,转悠了半天没有立刻带人去抓妞。医生在村里的人缘,不比他这个主任差。
??但石主任夜夜睡不着,就象饿了几天的人见到就到嘴的肥肉,馋得抓耳抠腮。
??还是带人到医生家,说抓革命群众中的投机分子,医生说妞嗓子不能说话,交待不了问题,石主任蛇一样的眼睛溜妞身上的几处伤,带人走了。
??于是接着夜审寡妇,后来是革命干部没日没夜的审。寡妇妹妹哭着来到石主任家,说求求主任了,我姐真没那事,石主任翻眼睛,没那事?你夜里和你姐一个被窝睡的?寡妇妹妹说求求主任了,刚去看我姐,象疯了。
??石主任咧着嘴笑了,疯了就好了,瞧强子媳妇儿,那是福。寡妇妹妹最后说,求求主任了,你说啥都行,放过我姐吧。石主任就让老婆带着闺女去姥姥家,说得住两天才回来。
??寡妇妹妹也不是妞,一身黑肉,石主任早审够了寡妇,对革命干部们说,让她回家反省去吧。
??石主任又带人来抓妞,医生老婆急了,“你们到底想咋地,她不过是个傻子,什么投机分子。”
??医生忙拉过老婆,说主任,强子死活不知,这么个傻媳妇你为难她干啥。石主任说,她会说话就得会说毛主席语录。
??医生老婆说,你等着,回头教妞,“不爱红装爱武装,说。”
??妞直直地盯着石主任,第一次这么不惊不怕也不抖,看得石主任退了两步,声音不再高八度了,“你说。”
??妞嗓子还是哑哑地,一字一字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第十三章 出逃 
  “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石主任问,没人回答,妞也不回答。  全村人会的毛主席语录加一块儿只有十二句,是他亲自领人从公社里抄来的,在广播里天天要革命群众背的。  没人说话,石主任不敢说这不是毛主席语录,“走,回去查查是不是毛主席语录,不是了,我们再来。”   石主任他们没来。医生老婆乐得拍妞,“妞,那是什么呀,你怎么会说的?”   “匣子里说的。”   医生看着妞叹气,收音机,什么通敌工具。  两口子却不能都干活儿去了,得有人看着妞,医生老婆催着医生去公社看看强子咋样了,说说傻媳妇咋办。医生在公社里有名气,书记他爹的肺病是医生治好的。   强子见到医生时,跟医生说,大哥,这次你得救我的命,我傻媳妇的命。医生看着强子满身的血迹,想着家里那个痴痴呆呆残花一样的妞,咬咬牙,你说吧。   妞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院里望着,医生老婆和医生在房里嘀咕啥,妞不感兴趣,她就盼着强子的身影,她想回自己的家等,嫂子不让,说强子不会回家,石主任会去那儿,妞心里害怕,还有想把脚下的蚂蚁踩死的想法,妞很多次抬脚,踩向脚下的蚂蚁,终没落下去。   夜深时,医生出去,半夜回来后,看着妞呆呆的眼神,“妞,看着大哥。”   妞散散的眼光,“嗯。”   “强子要回来了。”   妞的眼睛亮了。  “你听着,这包东西装好,这个包背好,让你嫂子带你去见强子,不要吱声,明白吗?”   只要见到强子,妞使劲点头。医生把手绢裹好的东西放进妞的兜,再捂捂,里面是强子买收音机后剩的三十二块五毛钱,医生趁着月色跑到强子家,按强子说的地方,找到钱,大包里是强子靠着吃饭的工具,他们只能带这么些东西,如果跑不成,医生不敢想,天爷爷的,要命了。   夏夜阵风吹得人很舒畅,医生老婆早浑身湿透了,紧紧抓着妞的手,不时往自己身上贴贴,妞也跟着紧张。出了村的小路,嫂子领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跑,妞从来没走这么快。   今晚月亮这么亮干啥,蛐蛐叫得这么响干啥,医生说强子在出村二里地小路边的杨树下等着,医生老婆宁愿这是个风雨交加的暗夜。  但强子还没来,医生老婆听着自己咚咚地心跳,拉着妞蹲下来,听听等等,没了动静,才又拉着她再猛跑一阵,头一回,两人都讨厌这亮亮的月光。   终于到了杨树旁,路边的树自己生出来的多,参差不齐,有榆钱树,柳树,槐树,这几种是华北平原最常见的树了,但都长得慢,树干歪歪曲曲的,只有杨树挺拔,直干,而且长的快,但长不几年就被人砍走了,木秀于林,不仅风摧之。   两人在杨树下蹲着喘气,医生老婆听着自己的呼吸比老牛还粗,竖着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这时候巴不得自己这耳朵是兔子耳朵,狗耳朵。有人从左边的小路上奔跑而来,妞和医生老婆一样眼睛睁了再睁看。是强子,妞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站起来带着医生老婆的手迎着强子跑,直直扑进了强子的怀里。  强子紧紧搂着妞,眼泪瞬间流下来。  “好兄弟,快走吧。”   “嫂子――”   “快走快走,”医生老婆推着两人,“包里有几块饼子,路上吃,你大哥说走到天亮最好搭个车,走得越远越好。”   “嫂子,”强子从没在人前哭过,今天再也忍不住,“你们是我的亲大哥,亲嫂子。”   “快走快走,我也回去了。”又推着两人,“快走。” 强子来不急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七个年头的家,来不及想今后的命运,只紧紧抓着了妞的手  拉着妞顺着小路不回头的跑下去。   医生老婆松口气,觉得浑身象泄气皮球,立刻没了力气,咚地坐在地上,使劲喘着气,然后一激凌爬起来,拍着胸口一点一点的往回走。快到村口哩,听到人的说话。  “哪儿去了?啊?她是革命投机分子。”   “石主任,她自己跑了,这不是我老婆追出去了吗?”   是自己男人的声音,医生老婆心紧缩起来,更慢地放了脚步。  “你让开。”   “石主任,我老婆会把傻媳妇追来的。”   “你和投机分子串通一气!来人哪!”公鸭嗓声突然提高。医生老婆的心咕咚沉到底。   “石主任,咱们有话好说。”   远远地,医生的嘴贴在石主任的耳朵上,然后两人分开,良久,石主任转身回村了。  医生老婆脚上象拖了千斤,好不容易走到男人身边,“他不会追了吧。”   “不会了,强子他们走了。”   “走了,啊,吓死我,你跟他说什么。”   医生没吱声,“回家吧。”   “说呀。”   “老娘们儿别瞎问。”   老婆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而不是自己送妞走,他早明白,石主任象蛇捕食儿样时刻盯着妞的动静,他跟着老婆出了村,在村口等的就是这条蛇。  医生跟这条蛇说,“强子姐怎么死的,强子爹怎么死的,李寡妇怎么疯的,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是医生。”   强子是个有骨气的人,他敬重,救了强子这一回,他这辈子没白活。  善良美丽的傻媳妇是会有好报的,强子会有出息的,他也相信。  他准备把跟石主任说的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那个黑黑的夜,似乎从没这么长过,夏夜的风,吹不进人的心里,只带着闷热和窒息。强子拉着妞在路上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终点,没有目标。  强子不知道这一走,会走到哪里,中国到底有多大,有没有一块他们落足的土地,中国上空的这块天,还能不能见到太阳,中国的这些个事儿,还会不会变,有没有一日,他们还能回来,在老父和姐姐的坟前再烧一把冥纸
(第一部完)
第二部
第十四章 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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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接着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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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4 20:59:14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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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09:08: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完)
第二部
第十四章 牵手
有手艺的人吃百家饭,这一路,强子一直拉着妞的手,妞忘了什么是苦,再多的苦她也吃过。强子看妞渐瘦的脸上依然是笑,强子也忘了什么是苦,妞不怕苦,强子更不怕。   日子在奔波中走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强子和妞在一个河北与辽宁交界的城中定居下来,有了自己的两间房子,一个小院,强子的手艺在城里闻名,人厚道,钱不多算,精明的城里人就喜欢这样乡下来的手艺人。   城市的空气比农村流通的快,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过去的强子,妞不是说话的对象,强子就到城里的新华书店买书,看了越来越多的书。   一九七六年真是中国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那年中国逝了周总理,朱司令,唐山地震死了几十万人,离妞他们在的这个城不过百十里,全国人民都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挨日子,好不容易挨到年底,伟大领袖毛老人家死了。   天踏了一样。   妞走出小院子,这可不是强子老家的院子了,院子外就是硬硬的路,强子告诉她是马路,从早到晚都人来人往。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妞看着人们脸上都带着悲痛,强子说,全国人民都戴小白花,咱们也做两个小白花戴。  妞看着强子做花,用写字的白纸,缠在筷子上,往下撂,纸就皱了,散开象花瓣一样,如此折了五张纸,用线串起来,钉在妞的胸前。一朵白花。   强子真巧,妞向强子乐,强子说,从今天开始,不能笑。  妞不笑,可眼睛里都是笑意,只要强子在她的眼光内。   一个阴冷的冬天过去,一九七七年的春天,慌乱的来临了,人们禁着话,但都掩不住丝丝期盼,妞什么都不懂,妞只知道城里不烧柴,是铁皮的炉子,黑黑的东西强子说是煤,能生火。强子做活儿木屑多,就给邻里送些,人家时不时的也送来一斤红糖,或给妞一块小手帕。   强子却有点担心,妞的月经依然不调,过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而且这两次都特别多,妞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强子带妞去医院看,妞躲在强子身后,不敢看医生,也不会说话。  强子说了情况,医生说,正常,有的女人就这样,只给开了点药。   妞这些天却有了自己的目标,她的目光随着左邻的小媳妇肚皮的增长,日渐热烈。小媳妇有次给她送来一小瓶香香的东西,说是擦脸的,她乐得拉着小媳妇去看强子养的鸟,强子说城里没有燕子不能养鸡,给她养了两只鸟,这几天,这两只漂亮的鸟下蛋了,强子说抽空做个窝,鸟就可以孵出小鸟了。   小媳妇看鸟的时候说,“这么漂亮的鹦鹉.”   妞说不是鹦鹉是鸟。小媳妇就乐,说这鸟就叫鹦鹉,乐着乐着就呕起来,妞吓坏了,急得拍小媳妇的背,小媳妇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这家伙真够折腾人的。   妞好想拉开小媳妇的衣服,看看里面有什么,那里面是什么折腾得小媳妇那么难受,可小媳妇为什么笑那么好看?  小媳妇在纺织厂上班,每天早中晚上下班时候,妞都站在门口等着,就希望哪天她的衣服能把肚子露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折腾得小媳妇又难受又笑。   强子慢慢注意到妞一天都心不守舍的追着邻家的小媳妇看,总算弄明白,她看的不是小媳妇漂亮的脸蛋,是她的肚子。  强子晚上好好的让妞扭了一回,强子从没抱着妞睡过,每次完了就让她回自己的被窝。  这次搂着妞,摸着妞的肚子和奶子说,“别老呆呆地看人家肚子。”   “她肚子。”   “你也有肚子。”   “她肚子里有家伙。”   强子在黑暗中裂裂嘴,揉着妞光滑平坦的小肚子,“你这里面怎么老没小家伙。”   妞半天没吱声,她里面没有,自己也摸,小媳妇肚子鼓鼓的,她的还是平平的,她为什么没有。  “她怎么有。”   “她男人放的。”   妞用胳膊捅捅强子,“你放。”   强子感觉自己下身忽的涨起来,刚刚软掉的东西饿狼见小羊样立刻精神抖搂,翻身又把妞压住,“我放。” 不知不觉着又一个炎热的夏天来临,但这个夏天却有着股股凉意,如春天般,万物在酥醒。城里鼓动着一股逼人的气息,闹得不管是熟识的还是不熟识的人,见面都想握手,都想笑。   这个夏天对强子来说也非比寻常。邻家小媳妇的丈夫从机械厂调到一个中学当校长了,需要重新做全部的桌椅和门窗,这是多少活儿啊,人家就看重强子的手艺和人品了,说你找些人帮忙,学校有的是空地儿,到那儿做去。   妞还是这么多年,头一回强子不在家做活儿,从早上盼到晚上,忘了看小媳妇的肚子。  强子每天很晚很晚才回来,回来累得洗个澡没吃饭就睡。  妞天天到门外等强子,强子说你别出来,在家好好呆着,听收音机。妞不说话,依然天天站在门外。   妞就被几个城里的混混盯上,打砸抢的风头过后,这些人每天无事可做,成了一群一群在街上混的待业青年。   强子回来后,家里没人,里里外外找遍,没有妞的身影,强子吓坏了,第一次用妞的名字大喊,“秀丽,秀丽――。”   邻家的小媳妇应声,“高强大哥,你在叫谁呢?”   你嫂子。  小媳妇大笑,我嫂子叫秀丽呀,真好听,在我们家呢。  强子赶紧跑过去,妞慌慌的眼神,见到强子,扑过来死死抱住强子。   小媳妇说,几个街上的小流氓想欺负嫂子,被两个东北人把他们打跑了,我下班正好碰到,怕嫂子害怕,就带回我们家了。  强子千恩万谢,说那两个东北人是干什么的?怎么找人家,得谢谢人家。小媳妇说问过,是给百货商场送木料的。  强子说太好了,弟妹方便跟我去一趟。  第二天中午,小媳妇下班后吃完饭就带着强子和妞一起去了百货商店。找到东北的两个人,一见之下,和强子相见如故,两人一个叫王长义,是个典型的东北人,大高个子,红黑的脸堂,国字脸,浓眉大眼,一个叫王飚,个子不高,白脸,穿着整齐,透着机灵。
第十五章 渴望
强子再三感谢,两人有点不好意思,说嫂子脑袋不太灵光,欺负嫂子,王八犊子们不是人鄹的。  强子一定要请他们吃个饭。   妞第一次进了饭店,不用烧水,不用摆桌子,那里一排一排都是摆好的桌子,不用拿碗拿筷子,叫什么菜有什么菜。  妞乐了,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讲故事,说一个傻弟弟,被哥嫂赶出了家,遇到一个老爷爷,老爷爷给他一个小葫芦,告诉他,摇小葫芦对着小葫芦说话,小葫芦小葫芦来肉,小葫芦小葫芦来酒,要来啥来啥.   这里比老爷爷的小葫芦都好,不用摇,说来啥就来啥.   强子后来想,这两个东北人是他的贵人,说到底还是妞是他的贵人.两个东北人当时是国家工人,搞采购推销的。他们说好,回去后不仅带来做桌椅的木料,还带几个人来帮强子做活儿,东北农村林木多,谁不会几把斧子。   强子和学校商量着,用了原来校办工厂的车间,这十来年,国家工厂都停产了,别说校办工厂了。强子原来找了两个会木匠活儿的人,加上王长义带来的八个人,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干。  强子拿出积蓄,买东北的木料,一个学校就得几百套桌椅,几十间教室的门窗。后来找他的学校越来越多,不仅学生都回校上课了,国家还允许高考,大学扩招学生。  强子的木匠活儿忙不开,有不少待业的青年来上门帮忙,强子按他们做啥活,一天给他们几毛到一块钱不等。   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挠着强子,如果以前因为做小木轮车卖成了走资产阶级路线,那现在他用了几十号人做活儿,是不是成了资产阶级。  强子听广播,看书,寻找着一切可能给的答案。   妞有好几次都想跟着强子干活儿去,强子不让,说那儿都是老爷们儿,你好好在家呆着,把门锁好。妞不高兴,说,笼子太小,小鸟们太多。  强子又做了几个鸟笼子,跟邻居小媳妇说,你们家那么多花,打下花籽,分出根的,也给她弄点吧。  小媳妇说行啊,我嫂子在家摆弄摆弄花鸟也省得没意思。   强子忙到冬天,给四个学校做完活儿,还有三个学校等着。强子说不做了,天冷,东北来的人没地方呆。有个学校说我们学校有个田园子,荒了好几年了,你们支巴上,住下来。   东北一个冬天就是上大热炕上抽烟神侃,没啥活儿,而且来的这帮人也都舍不得走,一个个强哥强哥叫得亲,这儿地也比他们那噶瘩暖和得多,强子问问大伙儿,都愿意留下来做。   日子是充实快乐的,妞从来没见过强子这么多的笑,妞不仅养了七鸟笼的鸟,还裁了十几盆的花,虽然都是些虎角、吊兰、绣球等容易养的花,可妞却当成珍宝,每天早起一片一片的擦花叶,松土,喷水,她不知道什么花喜阴什么喜阳,都一样照管。  强子每天早上都被鸟喳喳的叫醒,看着妞快乐的身影,十几盆花养的枝壮叶肥。   七八的春节,强子买了炮,晚上天刚擦黑时,街上已是满筒子人,家家都出来了,相互打着招呼,问着好,妞抓着强子的胳膊,和邻居家两口子,在院门外放炮。  这是妞过得最高兴的春节,妞捂着耳朵,看着强子点炮,强子抽着烟走过来后,就抱着强子跳,乐得脸色通红。   放完炮包饺子的时候,王长义带着东北一大帮人来了,说就在强哥家吃饺子.   妞看着好多人来,往强子身后躲去,王长义回头对人们说,这是强哥家嫂子。  人们有点惊讶,但也都过来冲妞笑,嫂子。  妞呆呆地看着这些人,嫂子,是什么意思,她听小媳妇说过,听那个大汉说过,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在叫她?   强子把妞从身后拉出来,叫你呢,答应啊。 “啊。”妞抓着强子的手,冲大家乐乐。 “瞧把嫂子整不好意思了,俺们来你家吃个饭行不?”   妞看着强子,点头.   强子笑笑,正想着你们咋过年呢,你嫂子不会说啥,也不会做饭,不然早叫你们来了.即来了,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人们嗷的大叫,兴奋得开始扯着嗓门叫着,笑着。  妞也笑,她从没看过这么多的男人,让她感觉不怕,心里还热热的。强子的活儿忙得不可开交,学校的没忙完,又有许多人要做大衣柜的,做书架的,做桌子板凳的。农村老家用大板柜,一般都是靠北墙那么长,齐腰高,衣服和被子叠起来放进去。城里不同,流行着大衣柜,能把衣服挂起来的,还雕些花。   强子在小媳妇家看过,买的书上也有很多个好样式,强子就学着做,第一个是想拿回家的,可被人买走,以后就更多的人来买,突然好象城里人知道生活了,要好好活了。   强子不在家,妞还是侍弄她的花草和鸟,偶尔强子带几个熟悉的哥们儿到家,都是妞认识的,妞就说,“要鸟吗?”   人们很高兴,把鸟带到了东北人住的大院里,那院子现在已盖了几排,象学生宿舍一样。也把鸟带到了干活的地方,来买家具的人,问谁养的鸟这么好,卖给我们吧。  强子说不卖,多少钱也不卖,他给妞买的第一对鹦鹉今年已经四岁。 妞还有一个事,偷偷地,就是站在院里听邻居小媳妇家的哭声和叫声,是一个婴儿的响亮的哭声和呀呀的叫声,妞静悄悄的给花浇水,给鸟喂食,就为能听到婴儿哪怕轻微的响动。  小媳妇说了几次,我在家休产假,也没啥意思,叫嫂子过来玩吧。强子不让妞去,妞不去,可是婴儿的声音传过来,妞在院里静静听着,夜里很晚很晚才睡,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婴儿的声音。    妞只看过一次,小媳妇把婴儿抱出来,小媳妇的肚子不鼓了,对她说,来,小家伙,让大妈看看你。把被子拉拉,露出来一张粉嫩的小脸,黑亮黑亮的眼睛,红嘟嘟的小嘴。  妞乐,一个劲儿的乐,心里有什么在激荡着自己,大妈?她是这小家伙的大妈吗?小媳妇肚子里的家伙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强子的活儿忙得不可开交,学校的没忙完,又有许多人要做大衣柜的,做书架的,做桌子板凳的。农村老家用大板柜,一般都是靠北墙那么长,齐腰高,衣服和被子叠起来放进去。城里不同,流行着大衣柜,能把衣服挂起来的,还雕些花。

  强子在小媳妇家看过,买的书上也有很多个好样式,强子就学着做,第一个是想拿回家的,可被人买走,以后就更多的人来买,突然好象城里人知道生活了,要好好活了。

  强子不在家,妞还是侍弄她的花草和鸟,偶尔强子带几个熟悉的哥们儿到家,都是妞认识的,妞就说,“要鸟吗?”
  人们很高兴,把鸟带到了东北人住的大院里,那院子现在已盖了几排,象学生宿舍一样。也把鸟带到了干活的地方,然后来买家具的人,问谁养的鸟这么好,卖给我们吧。
  强子说不卖,多少钱也卖,他给妞买的第一对鹦鹉今年已经四岁了。

  妞还有一个事,偷偷地,就是站在院里听邻居小媳妇家的哭声和叫声,是一个婴儿的响亮的哭声和呀呀的叫声,妞静悄悄的给花浇水,给鸟喂食,就为能听到婴儿哪怕轻微的响动。
  小媳妇说了几次,我在家休产假,也没啥意思,叫嫂子过来玩吧。强子不让妞去,妞不去,可是婴儿的声音传过来,妞在院里静静听着,夜里很晚很晚才睡,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婴儿的声音。 

  妞只看过一次,小媳妇把婴儿抱出来,小媳妇的肚子不鼓了,对她说,来,小家伙,让大妈看看你。把被子拉拉,露出来一张粉嫩的小脸,黑亮黑亮的眼睛,红嘟嘟的小嘴。
  妞乐,一个劲儿的乐,心里有什么在激荡着自己,大妈?她是这小家伙的大妈吗?小媳妇肚子里的家伙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妞那天站在院门口,一直等着强子,强子回来后说,怎么又站着等。
  妞说,“小家伙。”
  “什么小家伙,”强子累得就想睡觉。
  “肚子里的,是小孩。”
  强子没理她,洗洗脸,拿碗和筷子,狼吞虎咽的吃完饭,上炕钻进了被窝。

  妞手脚利索的脱光衣服,没有丝毫犹豫地掀开强子的被子,钻进来,搂着强子,“你放。”
  强子被妞的动作逗坏了,拉开妞的胳膊,“累死了,不放了。”
  妞就贴着强子扭身子,“你放,你放,我要小家伙。”
  强子第一次跟妞呵呵笑出了声,他的傻媳妇,居然主动想跟他。
妞每天晚上缠着强子在她肚子里放小家伙,可是妞不准的月经还是如期而来。强子去商店给她买了雪白的卫生纸和卫生带,告诉她怎么用,心想着,恐怕多数女人都没他这个老爷们懂女人的事儿,就因为他有个傻媳妇。

  那天回家时,强子忽然闻到一股糊味,忙问妞,干什么了?妞说没干啥,强子四下找,也没找到哪儿有烧过的痕迹,以后,一连几天,总觉得有糊味,强子再三问妞,妞说,没烧啥。

  夏天来时,妞高兴,小媳妇家的孩子抱出来,天天在院门外,妞开了院门,守着孩子的小车,笑着,孩子也对她笑,妞兴奋得冲小媳妇乐。
  小媳妇看到强子说,高强大哥,我看嫂子也没啥事,喜欢我们家胖胖,我产假满了,要上班,就让嫂子给我照看一下吧,我一个月给嫂子十块钱。
  强子忙说,不行不行,她一个缺心眼儿的,哪会看孩子。 

  妞热热的眼光暗下去,小媳妇又说,强子还是不让。
  妞低头做事,不看强子,晚上强子伸到她被窝里拉她时,也不动,强子用力把妞拉进自己的被窝。
  妞一点儿也不配合。
  强子从妞身上下来,想说几句,但他确信妞不懂,看孩子不象养鸟,妞懂吗?

  妞更加魂不守舍地关注着胖胖,每天早早的醒来,光着身子推开窗户才穿衣服,白天轻手轻脚地做完一切,就在院子里静静地站着,
  听着小媳妇哄婴儿的喃喃声,听着婴儿的呀呀声,婴儿哭时,妞急得抓着自己的衣角,伸长脖子,直到孩子委屈地抽泣着声音低下去。

  强子那天回家早,推开门时,一股更浓烈的糊味。寻着味找到后,妞正坐在炉子边的小板凳上,用烧红的铁钩子在一块木头上烫。
  强子过来把木头踢走,“你干什么?”
  妞慌得扔掉铁钩,站起来,看看强子,看看被强子踢走的木头。
  “会着火知道不知道?”

  强子明白那久来的糊味是什么了,傻媳妇烧木头玩,这能玩吗?
  妞紧闭着嘴不知声,强子恼怒的进了屋,傻媳妇的智力如几岁的孩子。

  妞瞄着强子,走过去,把木头捡起来,木头上冒着丝丝青烟,小心拿着,走进搭起的棚子,在一堆木头上,有一个翻毛皮包,是强子做活用过的旧的,慢慢掀开,把木头放进去,又一点点把包放好。

  转身时,强子正在身后,妞赶紧扑在包上,惊慌地盯着强子。
  “让开。”傻媳妇居然有背着自己的秘密。
  妞不说话,紧张的一点点把包搂紧。
  “我看看。”强子拉妞的胳膊。妞不给,强子用力一扯,包落在地上,散落了一地大小不一的木头,每个木头上都有烫出来的痕迹,强子仔细看,全是小孩子胖胖的脸,每张脸都是笑的。

  强子看向妞,妞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强子。强子蹲下来,一块块把木头捡进包里,一个个看着,越来越觉得挺好看,烫在木头上的痕迹居然有种古香古色的美。
  妞看强子捡,忙用手抹抹眼睛,也蹲下捡。
强子再次带妞去了医院,妞只在意了几层高的房子,没有门坎,强子告诉她是楼梯,她一步步小心迈上去。
  看了医生,医生说她身体器官没毛病,可能是虚寒,和老家医生大哥说的一样。

  小媳妇上班了,把她的婆婆接来带孩子,老婆婆农村来的,天天用小车把胖胖推到院门口,妞真高兴,天天跟老婆婆在一起,看着胖胖张着小胳膊说着笑着哭着尿着。老婆婆让妞抱抱胖胖,妞说强子不让,婆婆说,你以后有了孩子,就得这么抱,娘们儿哪有不会抱孩子的。

  第一次把胖胖抱在怀里,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让她忘了一切,胖胖伸手摸她的脸,冲她笑,在她怀里拱着,拱得她心里痒痒的。

  妞跟老婆婆说,“我肚子没有小家伙。”
  婆婆说,“你嫁了几年了?”
  妞摇头,不知道。
  婆婆说,不是身子有寒吧,我们村里有个娘们儿就是寒,吃了幅药开了怀,一气儿生了仨丫头两小子,改日我回去,给你问问。

  妞点头,只要肚子里也有这么个小家伙,什么着都行。

  强子看着妞满眼的亮,慢慢也不说她了。事实上,强子没有多少时间想妞的事儿。自从看到妞在木头上烫的画儿后,他拿回家许多薄木片,也把铁钩子在炉火上烧,不象妞一样烧红,然后在木片上烫,他烫花草,鸟虫,后来买年画和木刻的书,有很多美丽的图案,强子做粗细不同的铁钩,烧得火候不同,烫在木头上的线条粗细、深浅各不相同,象国画一样。

  强子第一件烫着花的大衣柜引起了轰动,来找他做家具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几乎是托了人,托关系来找强子,结婚的年青人,能有强子烫花的大衣柜是一种荣耀。

  妞不知道强子做得多好,强子把给学校做活儿和这半年多做家具的钱算下来,存了整整两万五千块钱。强子把存折装进兜里,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他不敢想,这钱到底能属于自己多久。
  卖木轮车的往事鲜活的在自己脑中闪现着。
  强子手枕在脑后,看着房梁一动不动,妞爬上炕,“你病了?”伸手摸摸强子的脑袋。
  强子抓着妞的手,把她拉靠在自己身上,“你要什么?”
  扭搂着强子,把脸贴在强子的胸口,踏实,她更紧的贴着强子的身体,“小家伙。”

  强子呼口气,小家伙,他现在真的不缺什么了,就缺一个小家伙,强子想说,就算是和媳妇一样傻,他也要。

  妞和强子出门,拉着强子的胳膊,强子带她到了更大的摆满桌子的地方,坐了满满五桌子人,妞坐在强子身边,笑着,人人都跟她叫嫂子,妞觉得,凡是叫她嫂子的人都和强子好,都是好人。
  强子站起来说了什么,妞听不懂,然后几十个男人开始喝酒,开始疯一样说笑。

  妞和强子很晚才回家,第一次,强子喝多,回来的路上吐了,妞回家拿毛巾给他擦,给他洗脚,扶他上炕。
  强子靠在被上,看着妞在地上忙来忙去,他很想问,你高兴吗?
  可不用问,妞自从跟他过日子,就算刚从家逃出时那么苦,她也是一脸的笑。
  强子想说,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可他不知道怎么说,有点胸闷。
  强子最后说,你上来,我给你放小家伙。
一个冬天都没觉得冷,强子把十一届三中全会认认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报纸上看,从广播里听,他觉得心里亮堂堂的,有什么在悄悄的变化着,没人来管他的工作车间,只有越来越多的人的羡慕目光,也没有人说他走资产级阶路线,是资产阶级的一分子。

  而春天竟然提前来了。那是一九七九年的春天,这个春天因为有一个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上划过一个圈,而被永久的记入了中国的历史。这个春天,老人的一个圈,让强子那颗没着没落的心“咚”的一下就落了地。强子在王长义和王飚的鼓动下,成立了全城第一家木器家具厂。

  妞没想到强子让她给厂子取名字,不仅是强子,还有她最熟悉的王家二位兄弟,在她家吃饭时说,东北银讲福份,俺嫂子就带福相,让俺嫂子取。
  妞搓着手,冲强子笑,妞哪会取什么名字,妞说,叫强子。
  三人喝着酒大笑,强子说让你给木器厂取名儿,叫啥强子。
  王飚眼珠子转着,一拍大腿,强哥,咱就叫强子木器家具厂,扎听扎亲切,再说你也有名儿,挺好。

  妞呵呵乐,这个厂子,就用了妞取的名儿,强子木器家具厂。
  妞的眼睛,依然羞羞的士,净净的,妞不知道,高强的这个名字在这个城里已经是响当当。

  中国大地上发生了什么,妞也不知道,她就发现街上走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笑了,脚步都轻快了,小媳妇下班后到家就喳喳地叫,我们厂里咋地咋地了,人家说南方咋地咋地了。强子每天到家听着收音机,这么多年没有过这么多笑,妞全不懂,可她被这气氛感染着,脸上的阳光更加灿烂。

  强子回家后,就听妞在唱歌,歌词虽然多了,可还是两个音符,“这里是深圳那里是香港,这边开花那边香。”强子笑着摇头。跟妞说,收拾收拾,咱们要搬家。
  妞愣愣地看强子。
  “能不带的都不带了,把衣服收拾收拾就行。”
  妞还是看强子,看着房子,什么不带了,桌子,凳子?碗?筷子?

  强子说,一会儿他们过来帮忙,你…….,强子不说了,跟妞说不清,强子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只带了衣服和强子的书,几床被子,把碗筷收拾了一个箱子,还有强子的几件旧工具。
  妞忙着摘她的鸟笼,搬几十盆花。强子想不要的,看着妞忙忙的身影,没说。

  王长义几个过来,帮着搬东西,和妞说笑,嫂子这回你可享福了,强哥让你住楼去了。
  妞看着强子笑得开心,也笑,什么楼不楼,享福不享福,只要跟强子在一起,住哪儿都行。

  可她心里不踏实,人们只把简单的几箱东西搬走了,喊妞上车。妞站在房里不动,强子拉她,妞还不动。
  “走啊。”
  妞看着窗帘,自己做的,扎破好多次手指,看着镜子,强子给买了,还有桌子凳子,都是强子做的,妞平日看着都乐。
  “走吧,楼里什么都有。”
  妞不舍,最后从柜上的镜子后面拿出一个纸包,装在兜里。
  强子问,是什么?
  妞说,药。
  强子说,没告诉你吗?不许瞎吃药。强子早嘱咐过妞,家里也从不准备什么药,怕妞不懂瞎吃。
  “是婆婆给的。”妞捂兜,怯怯地看着强子。
  “治什么的?”
  “婆婆说,有小家伙。”
  强子低头骂了一句,“你先上车。”

  到邻居找小媳妇的婆婆,婆婆说,真管用,她还没吃啊,草药,熬汤喝,喝了把寒打下来,就开怀了。就是吃药后肚子疼,疼得受不住喝点小米汤就好,我们村老周头媳妇就是这么生的,从东北带过来的,稀罕着呢。

  强子说谢谢。出来看,妞还没上车。
  “上车呀。”
  “不走。”
  “怎么了?”强子有点不耐。
  “胖胖。”
  这个春天,胖胖还没出几回院呢,可是妞已经隔着院子听到胖胖用不清的声音,嫩嫩地喊,妈妈了。每次听到,妞就呆上半天。
  强子说,你去跟婆婆说声,看一眼胖胖就出来。
  妞说,不走。
  强子生气,拉下脸,“胖胖这几天就被婆婆带走了。”
胖胖好可爱,妞抱着胖胖,止不住流泪,婆婆一个劲说,哭啥哭啥,你傻人傻福啊,就缺个吃奶的了,记得吃药啊,管事着呢。
  强子在外喊,妞一步三回头地出来,站在车前,低着头抹眼泪儿。

  强子说,快上车,等着走呢。
  妞才抬头看,妞没看过这么大的漂亮的神气的车,她只看牛车马车,在城里看过自行车和小点的模样差不多的车。
  妞看着强子,“让上?”
  “不是让你上嘛,快上。”
  王长义哈哈大笑着,“强哥,买车的事你也没告诉嫂子啊。”
  强子乐,“告诉她也不懂。”
  妞有点明白,挂着眼泪儿转头乐出声,拉着强子的胳膊,“你的车?”
  强子也乐,抱着妞,把她推进车门。

  妞上来,四下看,强子跟着进来,啪地关上车门,好神气。妞拉着强子,车开动时,身子一闪,跌在强子怀里,妞抱着强子壮壮的腰,“强子的车就是我的车。”
  一车人都笑了,强子坐在车上,觉得从没这么痛快过。

  对妞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强子告诉她,这是三楼,帮她把花和鸟都放好,告诉她哪是做饭的,哪儿是睡觉的,哪是有人来时坐的,哪是解手的。妞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地面比外面的马路还光滑,走在上面还得加小心,玻璃亮亮的,强子告诉她,阳台上晒洗好的衣服,从上面看去,人们都在下面走。

  最高兴的还是这楼里有个东西,强子按开关,那东西放光,满屋子亮,比白天的太阳还亮。妞想是不是到了月亮上,小时候到山里砍柴,回来时天上挂着月亮,她总在想,月亮上定是象白天一样亮的。强子告诉她叫什么了,她记不住,她就把那东西叫小月亮。

  因为有了小月亮,妞晚上的时间好象多走来,强子忙到很晚才回,她发疯一样地想胖胖,把婆婆给的纸包放在桌上,瞪着眼睛看,听到强子开门的声音,就忙藏起来。

  还是被强子看到了,强子把纸包拿过来打开,一种干草味,是红色和草色的一包东西,强子不确定这是什么,但想想,草药,应该没什么大碍,想着婆婆坚定的眼神。
  对妞说,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熬药。
  妞兴奋着,目光随着强子转,强子吃完递过去让她舀饭也忘了。

  妞看瓷锅里咕嘟咕嘟地冒泡,摸着强子的肚子,强子说别在那儿盯着了,过来等。
  墙上挂着一块石英钟,强子教了好多次,妞才知道短针长针到什么时候要做饭了,这时候太阳到哪儿了,记得最清楚的是强子回家的时间。
  妞不时看着强子乐,伸着脖子不时望望厨房。强子看着报纸,一会儿放下报纸去做小米粥,又犹豫起来,小媳妇婆婆说吃完药会肚子疼,是什么原因肚子疼,会疼成啥样儿?

  强子看看妞,“不吃药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妞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闭着嘴不高兴。
  “不能吃,谁知道这是啥东西。”
妞过来推强子,她不愿意去医院,觉得医生们象小时候看过的杀猪的人,上次去医院检查,那个老女人脸上戴着白布,用铁钩子弄她的下身,还用手往里掏,把她弄得很疼,可到现在她肚子里也没小家伙,她再也不去医院了。

  强子头一次看妞这么任性,有点生气,“小媳妇婆婆不是医生,她弄来这个东西要有毒怎么办?”
  “没毒。”妞斩钉截铁地说,语速从没这么快过,一脸的绝然,强子没法儿扭着她。

  妞咕咚咕咚地象喝红糖水样的喝药。强子没吃过草药,可也看爹吃过,给爹尝过,就这熬出来的药味,都让他想吐。
  强子觉得眼睛热热的,看妞喝完药,把碗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躺下。”给妞盖上被子,这是第二次,强子给她盖被子了,妞看着强子笑。
  强子说,能睡就睡吧,我去给端小米粥。
  妞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不,是马上就鼓起来,然后就有一个小家伙从肚子里出来。
  可是小家伙从肚子的哪里出来呢,妞解开裤带,用手在自己光洁的肚子上摸着,摸到肚脐眼处,乐了,小孩子一定是从这里出来的,她很兴奋,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强子一定是搞错地方了,强子应该从这里把小小的小孩子放进去,然后在她的肚子长大,再从这里把长成胖胖那么大的孩子拿出来。

  妞叫,强子。
  强子心神不定,看报纸也没看进几个字,听妞叫赶紧进来。
  “怎么了。”
  “小家伙从这儿放”。妞掀开被子,把裤子往下褪,指着自己的肚脐眼。
  强子看着妞白晰光滑的肚皮,虽然几乎每天都摸,却也忍不住摸上去,“谁告诉你的。”
  “我想的。”
  强子忍住笑,“别胡说了,睡会儿。”
  “是真的”,妞眼里闪着光,怕强子不信,大声说。
  “这里水都进不去,孩子怎么放进去。”
  “是锁,要有钥匙。”
  强子再也忍不住乐,“钥匙呢。”
  “你放哪儿了?”
  强子放声大笑,妞推他,“钥匙呢?”
  强子给她盖好被,“快睡。”
妞很快皱起了眉,肚子开始是一丝一丝的疼,然后是针扎一样,最后象刀剜一样疼了。
  妞攒起腿,捂着肚子,翻身过去。
  “肚子疼了?”
  强子站起来,看着妞的脸色立刻煞白。

  强子去端小米汤。妞不喝,妞记得婆婆说过,疼得不行了才喝,疼是打寒,不打寒,永远没有小家伙。
  妞咬着牙不说话,强子说,喝汤喝汤,妞就冲强子呲牙裂嘴地笑,不能让强子知道她肚子很疼很疼,他让喝了汤,寒就打不下来,就没有小家伙。

  强子端着汤看着妞在床上翻滚,悚手无策。
  妞再也忍不住地痛叫出声,强子一把把妞搂起来,把碗端到她嘴边,“喝,快喝。”
  妞挣扎着把碗打掉,无力的摇头,再冲强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强子踱着步在地上走,满头大汗。
  妞伸出手,强子紧紧握住,妞就抱着强子的腰折腾着,“我要小家伙,我要小家伙。”

  强子的泪无声地流下来,妞再一次痛叫,强子把妞抱起来,“不要了,咱们不要小家伙。”他要赶快送她到医院,该死的小媳妇的婆婆!

  妞身子使劲往下坠,“我要,我要。”
  强子急了,“再任性我生气了。”
  妞不走,她和强子斗劲,强子又气又急。
  妞大叫一声,“我要尿尿。”

  强子忙把妞又推到床上,跑到卫生间端来尿盆,帮妞脱裤子,把她抱到尿盆上,强子呼呼喘气,“尿吧。”
  妞一声比一声更痛的惨叫,象把肠子都尿出来了。
  滴滴嗒嗒的尿声不成线,妞尿了半柱香的时候才尿完,惨叫了半柱香的时候,强子从头到脚汗出透了。

  妞终于不叫了,头发湿湿地贴在了脸上,强子把妞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妞得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强子轻轻拍拍她的脸,“还疼吗?咋样啊。”
  妞看着强子乐,“不疼,寒打下去,就有小家伙了。”妞累坏了,闭上眼睛想睡觉。

  强子拿来毛巾给她擦擦,听着她呼吸平稳,稍稍松口气。
  拿尿盆的时候才发现,妞淡黄的尿液成了象豆腐脑一样的东西。强子很惊讶,这就是从妞身子里打下的寒?

  妞第二天就没事了,但她着强子要钥匙,强子哭笑不得,跟她说,你放心,睡觉的时候,我就会放钥匙。妞不信,强子从没来没拿什么东西开过妞的肚脐眼。
  妞这个月来了月经,强子有点信那药是真有用了,但和妞每次睡觉妞都心不在焉,终于把他推开,说你不拿钥匙开,啥时候才有小家伙。

  强子只好摸着她的下身说,这才是锁,把她的手拉着摸上自己,这是钥匙,我不是天天在开吗?
  妞不信,说小孩子是在肚子里,从肚子里出来的,强子说小孩子是从这里出来的。
妞还是半信半疑,想了很多天,才高兴点,强子说的从来没错过。
  一九八零年的春天,强子三十四岁,妞来他家那年,她娘说她十八岁了,那妞今年就是二十六岁了,妞的模样没见老,王长义他们来时总说,嫂子吃啥仙丹妙药了,这脸咋整的跟水蜜桃是的。
  强子看着妞笑说,傻人没心眼儿,除了喝睡没操心的,老啥呀。

  强子心底欢愉着,傻媳妇啥也不懂,自从吃过药后,强子特意记了妞的行经情况,妞每月一次行经,都很准时,强子买过几本书,自己戒了酒,原本也不抽烟,算着妞的排卵期,努力耕耘。

  这个月妞的经期晚了十几天了,妞自己不知道,强子看她也没什么反应,想着哪天还是带她到医院去看看,可妞很不喜欢去医院。
  妞的脖子上挂着一把家里的钥匙,强子允许她每天到楼下的花坛边上玩,有人时就呆会儿,让她没人了就快上楼。

  妞昨天就觉得很不舒服,头晕晕的,强子走后,懒懒的桌子也不想收拾,她想自己可能生病了,谁让强子这么多天也没跟她睡觉了。

  妞在楼下呆着时,女人们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小的,都用一种眼光看她,那里面的眼光很难说清,妞感觉得到,妞从来不说话,有人问她才说,有人看她时她就对人有笑。

  但妞听过一个声音,“可惜那么好的男人,娶了个傻媳妇。”
  妞心里闷闷的,象被刀割过,就在几天前,还听到有人说,“不知道跟她睡不。”人家看到她就不说了,可妞听到了。

  强子真的有几天不跟她睡了,妞掰着手指头算,反正一个左手指头那么多天没跟她睡了,以前都没超过这么多天。
  强子回来时,带来了一个背着包的人,强子很热情地给那人让进坐,让妞倒水,然后说,“给看看吧。”
  那人就让妞坐下,用手摸她的手腕,妞立刻缩回来,对他怒目而视。
  强子说,是医生,给你看病。

  医生给妞把脉,问行经的情况,都是强子回答的,然后医生开药方,说,“是怀孕了。”
  强子的脸象春天的花一样好看,妞不懂什么是怀孕,看强子高兴也乐。
  医生说了几句,强子一一点头,然后送医生出去了。
  强子回来把妞抱住,热烈地说,“好了,你有小家伙了。”

  强子说了很多,什么下楼小心,什么不要急弯腰,什么不能乱吃东西,什么什么的。
  妞什么都没听明白,她只有一个想法,是自己有小家伙了,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放着娇艳的光辉,看得强子忍不住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亲她的嘴,还把舌头在她嘴里轻轻搅动。

  妞被挑起兴奋,搂着强子的脖子轻哼。
  可是强子把她放开,只看着她一脸笑。
  妞想起自己听到的话,“你不和我睡了?”
  强子愣愣,“什么?”
  “你不和我睡觉。”
  呵呵,强子低头笑。妞推强子,“你和我睡觉。
  强子笑着起身,“嘱咐你的记住没,一定要小心,不然小家伙就没了。”

  小家伙在她肚子,怎么会没呢,可是强子不和她睡觉,妞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象她一样在强子面前脱光衣服的女人。
  妞的脸绷起来,盯着强子。
  “怎么了?”
  “为啥不和我睡觉。”
  强子唉口气,“为了小家伙,过段时间就和你睡。”

  傻媳妇,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要是为了小家伙,妞特别特别乖的听强子说话,眼也不眨,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她最喜欢强子晚上回来,把她搂在怀里,用温暖干爽的手在她光滑的小肚子上抚摸。妞确信,是小家伙给她带来了福气,强子这么多年没有让她跟自己睡全夜的,每次完事儿,妞回到自己的被窝,都要等好久,听着强子沉稳的呼吸才睡得着,而现在,天天跟她一个被窝到天亮,妞做梦都在咯咯笑。

  强子每次嘱咐妞时,都看着妞脸上恬静的笑容,那绝不是傻笑。前几天王长义几个哥们和强子带妞去看了电影《庐山恋》,人人都议论那个演周筠的演员张瑜,那种美几乎成了所有青年男女的偶象,但强子觉得,张瑜的笑,不如妞好看。

  不止强子这么想,同行的一个叫孬子的人也这么想,这人是王长义的同乡,人长的不赖,就是从小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但手极巧,木匠活好,王长义瞧这边缺人手,就把他带来了。  孬子早听说强哥是个漂亮的傻媳妇,一直没见着,看电影时一见,果然很美,身材,肤色,五官,都俊得人睁不开眼,而且脸上有种特别的光辉,不似痴傻却看来很高贵。
  孬子这些天,夜夜跑马,一帮老爷们一个大炕头儿,瞧母猪都亲热三分。

  强子每天都要买点新鲜的东西,有时候是鲜鱼,有时候是点核桃,猪肝,全是补脑的,挤着时间回家,给妞做饭,还好妞没什么不爱吃的东西,只要强子做好,妞就乖乖吃,脸蛋儿吃得光光亮亮的,汗毛孔都不见了,小肚子稍渐鼓起,妞昨天说,小家伙在动。

  强子的木器厂越来越红火,人们就象春天发芽的小草一样,一夜间都变得生机勃勃的,他接单位的活,接个人的活,忙不开,只好分了两块,一块是打家具的,一块是打办公用的桌椅,房子的门窗的。用了近八十人干活儿。强子给厂里安好电话,今天请人到家里装。

  妞在家里听收音机,强子说了,听唱歌的,听讲故事的,她现在学会哼李谷一《乡恋》调子,她不记歌词,只哼那种轻轻柔柔的调子,从早哼到晚,强子不让做什么,可她躺不下,睡不着,小家伙在她肚子里,她没有感觉什么沉重啊,相反,更觉得脚下轻快。
  花儿被她养的花红叶绿,鸟儿被她养得活蹦乱跳。

  强子和电工们进来,就看到妞正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坐在椅子上眼不眨的听收音机,强子听听,是“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扯扯嘴角。
  “去倒水,来给我们装电话了。”

  妞站起来,每次强子回家第一句说什么,她都不听,先要仔仔细细地看看强子,然后走过去,拉过他的胳膊,把强子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快,他又动。”
  强子乐着撤开手,去倒水呀,没见来客吗?
  妞依然抓着强子的,手,“你摸,动尼。”
  强子点头,抽回手,“是是,是动呢。”

  电工问着装哪儿,妞去倒水,妞不在意强子往家里带任何东西,也不在意这家有多宽亮,这家里有强子就足够了。强子在家里装了什么壁镜呀,闹钟啊,电饭锅啊,电热毯啊,强子总是很小心的告诉她怎么用,说记不清了,就不要用,等他回来再说。
  妞的眼里,依然清澈的如山间的小溪,只映着强子一个人,心里还有肚子里那个会动的小家伙。
  装完电话,强子送人出去,回头说,你别动火了,呆会我让人送饭来,中午我不回家吃了。
  妞点头,肚子里会动的这个小家伙,让她日子好打发多了。

  强子遇到的第二个贵人就是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这个南蛮子。北方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南方人这么不友好,象是祖宗传下来的,把南方人叫南蛮子,其实南方人哪儿有北方人蛮啊。
  南蛮子是个四十来岁的生意人,叫张有发,来这个城半年了,是个特别有钱的人,前两月请他做的四层楼高的所有门窗,说要开个本市最大的饭店。今天中午吃饭,告诉他,要给这楼里的房间装潢。

  强子一顿吃只夹了三口菜,张有发蹩脚的普通话,强子费了老劲儿听,他的心中被什么东西激荡着热血喷涌,南蛮子讲深圳讲广州讲温州,讲装潢是个什么东西。强子想着自己看过的书,有一本是外国居室杂志,房间的布置和装饰他不是没看过,可他连想都不敢想,他只是个做火柴盒似房子的木架和做大板柜出身的土木匠啊。

  饭吃了三个小时,强子觉得中国的土地不那么广不可及了,他有一种想去南方看看的冲动。张有发喝多,拍着强子的肩膀说,老弟,我欣赏你的为人,相信你的手艺,这样,我带你去广州看看,然后咱们聘个成装潢师,你挂牌子,我投资,咱开装潢公司。
  强子再一次瞪直了眼,公司?

  从饭店出来,强子有自己小时候戏康母芯酰?南峦?ィ?从姓镜酶呖吹迷兜男朔埽?钟忻?蛔盘斓目章浜涂释??
  强子直接到新华书店,把仅有的两本关于居室装修的书和有关公司字眼儿的书,都买回来。

  孬子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原是让乐子给妞送饭去的,乐子和王长义、王飚、老豆是强子家的常客。妞都熟,看到他们亲热得很。孬子说,我跟着你一块送去吧,也认认强哥家,顺便去买点钉子。

  妞没觉得着饿,强子给她剥了一小碗核桃仁儿,她不太喜欢那种涩味,可是强子说,她多吃这东西,肚子里的小家伙脑袋会很聪明。她时常想胖胖,想胖胖伸着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找她的样子,她肚子的小家伙出来,象胖胖一样就好了,不能象她一样笨啊,她知道自己笨,不会说话,不会做事,她记着楼下娘们说的话,“这媳妇生出来的孩子不知道头脑灵不灵光。”

  妞所以不爱下楼去了,城里的娘们儿就原来的小媳妇好,其余的,她都不喜欢,城里的娘们儿喜欢几个人在一起说话,这话不是对她说的,但还是让她听得到,不象村里的娘们儿,要说就围着她喳喳说个不停。妞不下楼,阳台也有阳光。强子或几个哥们儿来时,妞是最快乐的,把好吃的都摆上,再三跟人说,坐会儿,坐会儿。
孬子看乐子敲开妞家的门,妞头发有点松散,脸色更加白晰,少了些红润,孬子觉得自己的跨下立刻就涨得裤档紧紧的。
  乐子说嫂子吃饭吧,我们先回去了。
  妞急着,坐会儿坐儿,指着桌上的点心和瓜子核桃仁儿,吃。
  乐子笑着,嫂子,你吃吧,你吃好孩子才会结实。
  孬子心里登的一下,这傻媳女怀孕了?他的眼前立时就浮现出村里奶孩子的女人,鼓鼓的乳房。眼睛向妞的胸部扫去,隔着衣服的乳晕若隐若现,孬子脖筋红了。

  乐子跟妞说再见,孬子的眼睛扫来扫去,听到几声鸟叫,奔着鸟声往阳台上走,“嫂子,你养鹦鹉了?”
  “是,是,你要不要鸟?”妞马上热烈地说。
  乐子跟着进来拉孬子,“快走吧,嫂子吃饭。”
  “嫂子,你这么多鹦鹉,精神啊,咋养的?养的真不赖。”
  妞乐得搓着双手,“给你两只。”
  “行啊嫂子,我改天做个鸟笼来拿,你可别舍不得。”
  “舍得,舍得。”

  孬子一路上都在想妞鼓鼓的胸部,乐子用自行车带着他,手搂在乐子的腰上摸来摸去,乐子一把拍掉他的手,“干啥呢干啥呢,摸八万啊?”

  强子抱回来一摞书,晚上看到很晚才睡,妞搂着强子壮壮的腰,让强子摸小家伙,强子就不时摸着妞的肚子,真的感觉到一动,放下书,大叫,“这家伙,真动呢。”
  妞仰脸看着强子笑,强子慢慢缩进被窝,侧脸轻轻贴上妞的肚皮,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听到妞的心跳声,然后是孩子倏来倏去的蠕动。

  强子觉得很奇妙,因为这个刚刚会蠕动的小东西,他居然觉得自己多忙也不会累了,吸一口气儿能让每个毛孔都张开。
  妞的身子有五个月了,那天告诉她不和她睡是为小家伙着想,妞再也不缠着他开锁了,强子忍着自己的激情,偶尔要几次,都极尽小心,妞还躲躲闪闪的。现在更有种释放激情的冲动。书上说,五个月后,胎胞牢牢着床了,夫妻性生活对孩子影响不大。强子把妞轻轻揽在身下,妞又躲,强子把她压住,“乖一点儿。”
  妞不愿意强子不高兴,可是为了小家伙,她有些为难。
强子脱光妞的衣服,在她耳边说,“不要紧,小家伙长大了。”

  强子在看了几天书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南方走一趟,现在妞还不太需要照顾,再晚的话,孩子生下来,找机会就难了。
  强子跟妞说,我得出去几天,妞没有概念强子出去看什么,但强子说,非得出去,得去个十来天,说,白天有人打电话听得清是长义他们来才开门,敲门的一律不开,然后嘱咐了再嘱咐。
  妞就觉得肚子都有点空,强子白天虽也不在家,可和他说走几天白天不在家不一样。王长义几个白天总会送吃的,有时候几个人中午也在这做些饭,不让她动手,但妞总从这个脸上寻到那个脸上,眼神都飘忽了。

  孬子有几天睡不下了,脑中一闪妞鼓涨的前胸,下身立刻就挺立起来,但听干活的哥几个有时候议论起强哥的傻媳妇,可没几个当傻子取乐的,强哥呀,孬子还真有贼心没贼胆儿。
  现如今强哥出远门儿了,孬子被火热的下身鼓得色胆越来越壮,想来想去,傻媳妇,他们村不就有一个傻媳妇,那还不是全村男人的菜,老爷们儿也不拿着当回事儿。

  跟王长义说,嫂子给两只鸟,我抓去,顺便,我把这点心送出去吧。王长义说快去快回。
  孬子一路喝过八两样兴奋,自行车骑得飞快。
  妞接了王长义的电话,已经挑来挑去,把两只新孵出的小鸟相好,就想着把这两只送给那人。

  妞打开门,孬子忍了再忍,没立刻抱妞,进来象吃过药的耗子样四处转悠,嘴里不住的叫着,嫂子这屋里收拾得真干净,嫂子花养得真好,嫂子鸟喂得真精神,嫂子真是个巧人……….
  妞还是第一次这么听人夸她,跟在孬子后面呵呵笑着,脸色一层一层的染上胭脂,待走到阳台上,孬子再夸妞的鸟时,眼睛盯着妞粉色的脸,一时看呆了。
  “嫂子嫂子,你长得真俊,天仙都比不上。”
  妞的眼神慌慌的,不知道手脚向哪里放,嘴里吱唔不清。

  傻子终究是傻子,孬子忘了一切,上面把妞抱住,去挤妞鼓鼓的胸,摸妞的下身。
  妞起初呆呆的,有些个东西,她不懂,她爱听这人说话,可是他抱自己,强子说,这身子不让男人碰的,妞感觉到胸部一阵疼痛,才死命的推孬子。
  孬子终于摸着了,妞的奶子,结实有弹性,孬子掀着妞的衣服,他想吃奶。

  妞用力挣扎,用脚踢孬子,孬子抖动的声音不住哄妞,嫂子嫂子,别闹,我摸摸,让我摸摸。

  一阵电话铃响,两人停下撕扯,孬子清醒过来,满脸惊惧,妞快步走过去,抄起电话。
  “还,没。”
  “没事。”
  “没。”
  然后半晌,妞说,“知道,你啥时候回来。”
  然后妞说,“挂吧。”
  孬子长呼口气,过来贴近妞,妞忙得躲闪。
  嫂子嫂子你别怕呀,强哥来的电话吧,你别说咱们的事儿,强哥知道,会杀了我,也会杀了你。

  妞有些呆,强子会杀他,也会杀自己吗?
  不让这人再碰自己的身子,不让。
  孬子一点点向妞挪动着,嫂子,你的肉皮儿可真细,比缎子还光滑,可真白,嫦娥也不如你长得俊。
  妞愣愣地看着孬子,嫦娥,那是她心里最美丽的女人,这人在说什么,自己象嫦娥一样俊吗?
  孬子再一次把妞抱住,向沙发里拖着。

  又一阵电话铃响,妞推开孬子,奔过去,孬子呼呼喘着气。
  是王飚找孬子,王飚在电话里骂,犊子你快回来,这边忙不开,别那儿跟嫂子瞎扯。
  孬子放下电话,看看妞木头一样地站着,眼睛象飘忽的迷雾。
  嫂子,我先走了,没事儿我来看你,我走了。

  妞一直呆呆的站着,然后就地坐在沙发上,良久,摸摸自己的胸,木木的,酥酥的,并紧了双腿,一阵紧一阵的悸动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孬子一路想着妞的奶子,妞的脸皮儿,想着妞会不会告诉强子,想着再找什么机会去,十字路口闯灯,被警察抓住,站在路边举了两个小时的小旗儿。回去,王飚一脚把他踢个跟头,说你个犯圈的,敢打嫂子的主意我揭你的皮。孬子傻了。

  王飚是个鬼精明的人,不象东北人,和王长义俩性格,强子厂子里的很多主意都是王飚出的,这些工人敬强子,交王长义,怕的却是王飚。
  两人还在采购站给公家干,但搞采购运销的,一年四季外面跑,公家看他们能赚回去多少钱,运出去多少货,将在外了,难以控制,所以,两人你来我往的,一年大部分时间在了强子的厂子,把木料运到百货商店,也照看一下,城里的经济复苏,效益也很可观。
强子和张有发一路回来,火车上几乎没怎么睡觉,还带来了一个广州本地的装潢工程师,张有发说,现在大学里都没装潢专业课,南方搞这个的多是半路出家的,就算有专业的大学生,没有木匠活基础,他们也不会干嘛,锯都不会用,顶多是设计个样子,这行肯定火,咱们先试试。

  强子在高楼林立,汽车飞奔的广州感触太深了,在深圳,一个小小的渔村,现在已是大片大片堆积的沙石钢筋,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酒店旅馆里的装修,不,应该是叫装潢吧,初看时,强子羡慕得不得了,强子用手摸,仔细看,然后盘算着自己能不能做出来。

  强子先回厂子,把长义和王飚老豆乐子几个叫到一起,大家热络的谈着,一直谈到深夜,几个汉子脸色血红,满腔激情,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回到家时,妞已睡下了,强子轻手轻手地走进卧室,妞一头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枕上,一条白白嫩嫩的胳膊放在头边,一条压在胸前,强子看看妞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眉间轻皱着,似有淡淡的忧伤。
  强子原想洗澡睡觉的,忍不住坐在妞身边,轻轻把妞压在胸上的胳膊拿开,又忍不住去抚摸她微皱的眉,他的傻妻,可是因为想他,或是因为,别的事?
  妞惊醒,翻身坐起来,吓强子一跳,瞪着眼睛看清是强子后,扑到强子怀里,嘤嘤哭了。
  强子抱着妞,拍拍她的背,想推开她,妞抱得很紧,强子说,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我去洗澡,你快睡吧。
  妞固执地抱着强子,哭个不停,强子问,有事吗?妞哭,强子再问,妞哭着摇头。强子还在想装潢公司的事儿,被激荡起的热血还没恢复常温。

  把妞放躺,给她盖好被子,出去洗澡,然后靠在床头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强子他们就和两个学校的领导们商量,但公有的土地卖给个人,谁也不敢作主,学校领导们答应,只要国家有政策,一定先卖给他们,现在他们就先用着。
  强子和王飚商量着,把原来做家具的车间,改扩建,先挂装潢厂的牌子,第一批选十来个手艺精的人,请广州来的装潢师给讲讲课,请张有发联系市里工商局税务局的人,问问成立公司的事儿。原来做门窗桌椅的车间,改扩建成木器加工厂,工人们住的那地方,有二十多亩地,强子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准备盖一栋四层五门的楼,有几个哥们儿搞对象,要成家了,算是家庭宿舍吧。

  强子更忙了,妞每天看她匆匆的走,很晚才回来,妞时常想起那个要鸟的人,妞一天向镜子前跑很多次,但每次想到那人挤抱着自己,就忍不住反胃,胸部涨涨的难受,下身一阵燥热。
  妞有几次半夜醒来,爬起俯在强子的身边,黑暗中看着他熟睡的脸,想把这事跟他说说,可是强子会杀人吗?妞不知道,她不确信强子不能。

  天一天天冷了,落叶片片飞舞,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节目,总是说受西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影响,妞不知道这西西伯利亚是什么地方,她只知道,从到这个后,冬天飘雪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而这个冬天,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妞的眼神在强子身上转着,可是强子只把睛神看向她的肚子,不是她的脸和身子,强子从回来已有两个多月了,只和她睡了三次。强子搬回来一件物,说是电视机,里面跟活的人一样说话,演节目,妞现在知道了,不是真人在那大匣子里,也和收音机一样,真人在远远的地方,是电送过来的影子和声音。
  妞没有多少兴奋,强子回家越来越晚,走得越来越早,妞从来不过问强子干啥活,忙活啥呢,强子也从不说他在外做什么,可是为啥呀,妞摸着鼓得小锅一样的肚子,咋没着没落儿的?

  妞现在行动明显的迟缓了,已有八个月的身子,懒懒的,不想动,也不想吃,每天电视陪着她说,陪着她笑,妞的脸上笑容渐渐淡去了。
  这天,妞还在沙发上看电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妞慢慢站起,去开门。
  门外站着要鸟的人,妞愣着,孬子关上门,看看妞的肚子,突然紧紧把妞抱住了。

  妞忘了挣扎,说,“你放开,放开。”
  孬子说,好嫂子,想死我了。
  妞说,“放开。”
  孬子伸手摸妞的奶子,“哼哧着,嫂子,你的奶子真结实,我吃,我吃一口”,边说边掀妞的衣服,手急乱的摸进去。
  妞说,强子杀人。
  孬子怔怔,凉凉的手摸上了妞温热鼓涨的奶子。
  妞打个冷战,把孬子有手用力拽出来,“强子真杀人。”
  孬子更紧的抱住妞,嫂子,你别说,别说,我就摸摸,让我摸摸吧,啊,啊――,我想,想死了,是我好嫂子,是我亲嫂子……..。
  妞挣扎,“放开,放开。”

  孬子抱着妞不放,双手在妞身上乱摸,妞急了,一股从没有过的怒气喷出,伸手在孬子身上打着,拼命用脚踢孬子。
两人扭来扭去,滚倒在地板上,妞突然大叫了一声,放开孬子,去捧自己的肚子,脸色立刻变了。
  孬子住了手,吓坏了,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妞一点点倦起身子,手足无措。
  “嫂子,嫂子你没事儿吧。”
  妞咬着牙,她的肚子,肚子好疼。
  孬子看看妞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妞挣扎着,一点点爬向电话机,强子说了,有事打电话到厂里,教她认了十个数字,电话下压着一张纸,上面有厂子的电话。
  没有挣到电话机边,妞就感觉肚子揪心的一疼,下身一热,洪的一下,象以前经血多时的感觉,喷涌出了什么。
  妞挣扎着抓起电话说,强子,强子,强子强子,晕了过去。
  妞没打过电话,她不知道要等电话铃响后对方说话了才能说话。
  接电话的是厂里的值班的,刚听到铃响,还没人说话就断了,值班的嘀咕着,谁打电话玩儿?

  孬子顺着楼梯往下跑,到楼下骑着自行车沿着马路猛骑,一口气出来十几里,也不知骑到哪儿了,脑子一片空白,稍稍清醒后,越骑越慢,终于掉过头,又死命的往回骑。
  到了楼边,四下瞧着没动静,把自行车放在角落里,一点点走进楼门口,一点点爬上楼,往上看,门还开着,是自己刚才跑时没关。
  孬子伸脖子往里看,妞躺在茶几旁边,电话机还晃荡着,完了,这傻子打电话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了,孬子看着妞身下的血迹,头翁得一下,慢慢走近去,用手在妞鼻子上探探,还有气,赶紧摇着妞,嫂子嫂子,快醒醒,又回头看着楼门。

  妞一动不动,孬子全身冒汗,傻媳妇,会不会告诉强哥他们,傻媳妇说得清说不清,一会儿人来了咋办?
  孬子想了半天,确信妞不知道他叫啥,说不清他长啥样,干了啥事儿。
  孬子子起身想走,看看妞悄无声息的身体,跪在她旁边,颤抖着手急急把妞的衣服掀开,狠命看看妞雪白的肌扶,晕圆的奶子,一手揉上一只,一嘴含住一只,猛吸两口,狠狠咬下去。
  妞惊醒,身子一动,孬子起身跑了。
  妞艰难地起身,看着电话,放好,再拔。

  强子赶到时,妞拖着一条血迹,倒在了门边。
  医生进手术室前对强子说,病人失血过多,找人准备验血输血,孩子能不能保住不敢说。
  强子说,我就要大的,不管小的。
强子从没这么怕过,怕失去妞。这些天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完全忽视了妞的存在,虽然再三叮嘱,可她毕竟是个缺心眼儿的人啊。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条椅子上,头搭拉着,悔恨不已。长义他们打电话,叫厂里的工人能来的都来验血,准备给嫂子输血。

  孬子心神不定地转到厂子,推着车子从门口挨进去,被值班的发现,叫着,孬子,没活去人民医院,嫂子生病,需要输血。
  孬子停下来,无力的调转车头,茫茫然在街上走着,他突然感觉自己很孤独,身体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气儿,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都象梦一样了,他犯什么骚,哪儿就骚得裤档里那玩意象野马一样不可控制了,现在那东西随着他走,软拉巴几地空晃着,妈的,他真想把自己给阉了。

  不知在街上晃了多久,孬子终于骑上车,向人民医院奔。
  妞是O型血,只能输O型血,三十多个人验完,有五个是O型血,有两个已经每人抽了两百CC,孬子跑进来,挤到人群里,伸出胳膊,我知道我是O型血,我得过阑尾炎。
  护士说先验他的。
  孬子说,多抽点,我年轻力壮,顶得住。

  妞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随下身的血流尽了,疼在其次。
  强子追着医生们把妞推进病房,看着妞惨白的脸,咬出血的下唇,皱起的山峰一样的眉头。
  强子俯在妞身前问,“怎么样?”
  妞长长深深地呼吸,医生说,家属吧,你跟着来一下。
  强子看着门口人群说,王飚和乐子留下帮把手儿,别人都回去吧,医院这儿咱也帮不上忙。

  医办室里,医生严肃的脸,让强子感觉着心蹦到嗓子眼儿。医生说坐下吧,强子说,我站着行。
  医生说,病人流血时间过长,身体极虚,子宫受损严重,现在虽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以后很难再怀孕。
  强子木然地点头,一忍再忍,还是问道,孩子呢?
  医生扶扶眼镜,病人的血呛进了孩子的肺,我们尽力抢救,但怕是不行了。
  强子忍着冲鼻的泪,颤声问,男孩女孩?
  女孩。

  强子的泪还是掉下来,他的女儿,没有见过面的小女儿。
  医生说,病人还得输血,现在很难说,出血能不能止住。
  强子点头。
  医生又说,这孩子你们就捐给医院吧,我们做标本。
  强子愣愣,随即想着,城里不象乡村,可以土葬,再说如果妞知道孩子死,了,不知道会咋样呢,强子缓缓点点头。

  乐子跑进来叫,强哥,嫂子醒了,非要看,看孩子。
  强子半晌无语,乐子说,嫂子急了,快去看看吧。

  妞苍白着脸,不住地呢喃着,“小家伙,小家伙”。强子映入她眼帘时,挣扎着起身,用尽力气还是微弱的声音叫着:“小家伙。”急急渴盼的眼神,把强子的心都盯碎了。
  强子忙过来把妞抱住,“快躺好,不能动。”
  妞的手放在自己平平的肚子上,热烈渴盼的叫着,“小家伙呢。”

  妞醒来就感觉到肚子里空了,没有力气,但她不在意啊,她的小家伙出来了。
  妞紧紧抓着强子的胳膊,“我们小家伙,我看看。”
  “在,在,在保婴室呢。”
  “我看看。”妞苍白的脸上,放着异光,嘴边的笑容,美得如冰山上的雪莲。
  “不行,得过几天。”
  “就看一眼,我就看,一眼。”妞摇着强子的胳膊,眼睛转向门口,再看强子,“让我看看。”
  强子拉下妞的手,“我,我去抱。”
  忙转身,两行泪水旋即滑落。

  强子也想,见见这苦命的孩子吧,至少,他也要抱一次,他也要看看,那是他傻妻经历了多少痛费了多少心,养育了八个月的小女儿,他们曾怎样盼望着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啊。
  强子跟医生说要看看孩子,医生犹豫半刻,还是带他去了育婴室。

  育婴室的护士正从保婴箱里,脑袋朝下扯着一条腿,往外拿一个脸色发青的小身子,医生进来时说,等等,孩子的父母要看看孩子。
  护士重放进保婴箱,盖上盖子,强子慢慢走过来,透过玻璃,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周身发青的小身子,那是自己的女儿?不,那是什么啊,强子晕晕欲坠,医生说,还是别看了。

  强子问,你们这有小被子吗?
  医生让护士拿来一个小小薄薄的被子,把孩子裹住,抱起来放到强子手上。
  强子做了二十年木匠活的手,是稳定有力的,此刻控制不住的抖动,孩子露出来一张小小的脸,头上一层软软的黄色毛,算不得头发,贴在电灯泡一样大的脑袋上,小嘴青白,但细看孩子的脸是细致的,肉皮白嫩,象极了她的母亲。

  强子颤抖的用左手背一点点贴上孩子的脸,温热的,移至鼻孔时,没有一丝气息,强子的心如坠冰窖,他不信,或者是孩子的气息太弱,他感觉不到?

  乐子又跑来,说嫂子着急着呢,非要下床。强子抹抹眼睛,吸了几口气,才抱着如千斤重的女儿走出育婴室。

  妞的眼睛如烈日般炫目了,她把整个身心都集中在了强子抱的小被子上,伸开双手,叫着,“小家伙,我的小家伙。”
  强子慢慢把被子交到妞手上,妞捧在手心,一点点移近自己的胸前,贴在自己的胸口,目不转晴地盯着孩子。房里静得针落地声可闻。

  妞把自己的脸轻轻贴在孩子脸上,清清楚楚地说,“娘的小家伙。”
  强子再也忍不住,伸手去夺被子,妞没有防备,被强子一把夺去,惊叫着,“小家伙。”
  扑过来抢被子,“我看看,再看看。”
  强子用力拉妞的手,“得送回去。”
  妞急了,我看,我看。不顾自己正在输血,用力抢被子,两人撕扯间,被子散落,孩子直直向下坠去,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强子傻了,妞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下地,扯倒了输血的架子,针头从胳膊上掉出来,血象一条红色的小蛇样,沿着手掌往下流,妞光着下身,血沿着双腿流到地上。

  王长义和乐子大惊,前不是后不是,乐子大叫,“医生!”,跑出去了。强子才惊醒过来,上前抱起妞,妞只把孩子用双手捧起,紧紧搂在胸口,眼中散落着陌生的惊恐。
强子把妞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瘫坐在凳子上。
  妞的眼睛里再没了影象,只紧紧的把孩子贴在自己胸口,其余的一切全都和她无关。

  医生来拿妞搂的孩子,拉不动,强子摆摆手说,让她抱着吧。

  妞两个小时,眼也没眨一下,乐子买来饭,强子喂妞,妞嘴角不动。强子说,你们都回去吧,这儿有我行了,王长义说有事往厂里打电话,我们随时到。

  两人出去,正碰到院门口转悠的孬子,愣了愣说,你在这儿干啥,孬子说,嫂子没事吧,还用输血不,输我的。

  乐子说嫂子还好,孩子保不住了,唉,老天爷专灭瞎家雀。

  夜来时,护士来给量体温,瞧着妞呆呆的脸色,冲强子说,病人受刺激了,你们在这住两天,转到神经科吧。掀开被子时,护士一声尖叫,强子象坐弹簧上一样跳起来。

  护士跑着喊医生,强子扑过来看时,孩子的小身子脸对着妞的胸口,被妞两只胳膊紧紧搂在胸前,胸前的衬衣上,一片血迹,强子慌了,使劲拉妞的胳膊,妞胳膊麻木着,看似紧紧地,被强子一拉就开了。强子把孩子从妞身上推下去,掀开妞的衬衣,雪白的胸上,一片血迹,强子急忙用手抹着,此刻医生们奔过来,吩咐护士拿棉球擦净。

  医生嘀咕着,没伤啊,护士趁机把孩子从被里扯出来。
  一声小猫样微弱的婴啼,护土几乎是顺手把孩子扔在床上,接下来又一声,房里的所有人都象被孙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一般。
强子的心似停了,又似快得没了章法。
  还是医生反应快,说,孩子,孩子活了,快把孩子放平。
  护士把孩子翻过身来,大家才看清孩子嘴上鼻子上全是血迹,但小脸却不再青白,嫩白里透着红润,小眉皱着,小手和小脚一刻比一刻动得有力,哭声一声比一声响。
  天啊,强子看向妞,妞啥时候坐起来了,一脸惊喜,眼睛竟然煜煜生光,和刚刚相比,仿佛是一个冰冻的人酥醒一样。
  医生护土也兴奋着,忙着给孩子擦脸给孩子检查,给孩子喂点白水。
  妞眼不眨地随着医生护士手里的孩子转动,强子有种想呐喊的冲动,XXX的八辈儿祖宗,这是什么事儿啊!
  当孩子再一次被送到妞的手中,妞足足盯了那个小小的人儿几十分钟,医生原跟妞说,后只跟强子说,孩子弱,最好送保婴室,病人怕是没奶,孩子也没力气吸,你今晚先吸吸,要不出奶,明天赶紧买奶粉去,注意病人要好好休息,不能老抱着孩子不动,下午闹又出很多血,明天还得输三个。
强子一一点头,只说,孩子别送保婴室了。
  强子把妞放倒,把孩子放到她身侧让她搂着。说,合眼睡会儿,妞冲强子笑,不困,再看孩子,强子说,孩子睡了,你也睡,妞说,多好看。
  孩子一哭,妞就急着起身,强子说,孩子哭就长劲儿,好事,你睡你的。
  妞不睡,这一夜,两人没合过眼,妞看孩子看脖子酸了,就看看强子,看着强子笑,看着孩子笑,强子看妞看累了,就看看孩子,强子发现,孩子的哭居然比唱歌还好听,就是让人着急。
窗口渐亮时,孩子再一次哭起来,这次居然哭个没完没了,妞把孩子抱在怀里,笨拙地摇着,强子心急,孩子肯定是饿了。
想起医生的话,去倒一点水,用小勺子沾一点,贴在嘴边试试不热了,喂到孩子小嘴中。
  孩子根本不理,闭着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妞额上的汗珠晶莹发亮。
  强子去叫医生,医生说,让孩子吃吃奶,强子说哪有啊,医生说不吃咋会有,吃不下来,再想办法。
  这个换班的医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强子想着下午医生告诉的,妞有奶水的可能性不大,但总得试试。
  妞不情愿地把孩子交给强子,强子说你躺下,给孩子喂喂奶。
  孩子的小嘴贴上妞的乳头,立刻停了哭声,小嘴一呶一呶吮了起来。太神奇了,这小家伙居然还啧啧地弄出了声音。
  妞只觉自己的奶子麻麻酥酥的,还有点疼,心和奶子一样涨着。
 孩子小小的额头上,有细细的一层汗,然后叼着乳头睡着了,强子撤手时,又叼住吮着。
  强子终于把孩子放好,给妞整理衣服时,才发现妞更一个乳上的五个红肿的牙痕。
  强子愣了,看着妞,妞满脸的光辉,看着臂弯里的孩子。

天亮时,护士来给大人孩子量体温,孩子被惊醒又哭,护士说,饿了,没吸出奶来,快去买奶粉吧。
  强子没吱声,没看妞也没看孩子,他总会弄明白怎么回事,不在这几天。
  妞很急,护士又给孩子喂点水,孩子才抽泣着睡去。
  有人敲门,强子开门时,是孬子,强子说你还跑什么呀,昨天输了俩血,脸色多难看,还不好好休息。
孬子看着强子,“哥,强哥,我,我。”
  “快进来,外面多冷。”
孬子提了一大包东西,放到桌子上,飘闪的眼神,不敢看妞,也不敢正视强子,“强哥,我,嫂子没事吧,要输血,还输我的吧,我年轻力壮,血多。”
强子拍拍孬子的肩膀,“好了,都输两个了,昨天力源和保柱也合格,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孬子眼睛潮湿了,嘶哑着声音说,“强哥,我,我对不-------。”
  又有人敲门,是乐子和力源保柱几个,强子说,瞧把大家折腾的,回身跟妞说,我和你嫂子过意不去,谢谢兄弟们了,注意到妞定定地看着孬子,强子说,这是孬子,昨天一次给你输了两个血,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记住了。
   妞眼里的东西,谁也读不懂,妞不说话,强子说,记住了?
  妞点头。
 孬子再向前一步,“强哥,我,我。”
  好了,孬子,快回去休息吧,天冷,可别落下什么毛病,还没娶媳妇呢,众人乐了。
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 纷乱
孬子再想说,传来孩子又一声哭,大家全愣了,强子乐着把孩子抱过来,快让叔叔们看,长得比小猫还小。
  乐子先叫出来,强哥,天啊,天爷爷的,这小家伙,他,他,他活了?

  人们立刻围着孩子笑闹起来,老天爷,它真象一只小猫,天啊,一帮老爷们手脚没地方放,想摸摸又怕弄疼孩子,只看着强子乐,这个说,孩子象强哥,那个说象嫂子,这个问是儿子还是闺女,那个问咋就活了呢,哪路大仙屁眼儿放青烟儿了?

  孬子呆呆地,一点点把眼光转向妞,妞还定定地看着他,孬子忙调走眼光,看看人群围着的小被子,看不到孩子,眼泪滑的落下来,又笑笑,闪身出去了。
  妞恢复很快,孩子吃奶粉,很少哭,妞抱着时,就冲妞笑,强子抱时冲强子笑,一笑就满室的光辉。
  第三天,张有发带着装潢的工程师和一个女人来到医院,拉着强子的手说,来晚了来晚了,喜得贵子,兄弟好福气哟,装潢师也道喜。
  强子忙让着坐,张有发说,这是我的秘书,周玉菡,见过强哥。
柔柔媚媚声音,清清热热的眼神,递过一只嫩嫩的小手,“强哥好,恭喜强哥喜得贵子。”
 强子忙也伸过手去,“谢谢谢谢。”忙放开。
  人们开始热烈地问大人孩子的事儿,妞只乐着向大家点头。周玉菡亲热地坐在妞的床边,浅笑着,“强嫂好漂亮,哟,孩子好漂亮。”
  妞笑。
  “强嫂,给孩子取名了吗?”
  “没。”
“这么漂亮的孩子,取个什么名才配得起呢?”
 妞呵呵乐,这姑娘人长得俊,说话真好听。
“强嫂,身体感觉好些吗?”
“好,好。”
“呵呵,我们知道的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强嫂尽管说。”
  “没,没。”
  强子说,麻烦你们了,没什么事,明天我们就准备出院了。
  张有发说,今天去装潢厂找你,才听说,还是多住几天,好好调养调养。
  强子谢了再谢,张有发一行坐了会儿,临走每人掏了一个红包,塞在孩子的小被子里。强子再谢。
  送三人出来,再次握手,握住周玉菡的手时,那柔柔媚媚的声音道:“早听张总提过强哥,闻名不如见面,希望以后多合作哟。”
  强子这次没能抽回自己的手,直到周玉菡放开,媚然一笑,回眸而去。
孬子回到厂里,没进车间,跑回宿舍,刚想关门,王飚一脚把门踢开了,随手把门锁上。
  孬子愣愣地,飚、飚哥。
 王飚冷冷地看着他,你活够了是不是?
  孬子软软跪在地上,飚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义哥,对不起强哥,我该死,我-------。
  王飚狠狠一脚踢过去,孬子闷哼一声,我捏碎你卵蛋,你对不起嫂子,虽然她是个傻嫂子,可你TM的是人吗?我一瞧你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颗粪,明天就滚回老家去。
  孬子说,飚哥,我知道错了,别赶我走,我舍不得离开大伙儿。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重新做人。
  滚你个犊子吧,是狗还改得了吃屎?
  孬子哭,说飚哥,我真改,你瞧着,千万别告诉强哥。孩子活了,嫂子也没事儿了,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王飚说要不是因为嫂子没事孩子活了,我早把你骨头拆了喂狗了。甩门走了。
回到家里,强子就感觉到了束手无策,不仅孩子的喂养,大人的照料要管,还有孩子的衣服、被子等等等等,都要置办,还好,长义他们买了不少物品,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妞只管摇着孩子,一脸专注,哼着那首十来年没哼过的小燕子。
  强子最后还是跑去老街舍那儿,希望胖胖一家还在那儿住,也真巧,小媳妇一见他,高兴得很,正说呢,这儿的街要拆了盖大楼,扩马路,新盖的楼里装暖气,煤气管道,电视天线,什么什么的,正愁找不着大哥一家呢,小媳妇的婆婆也在,只问,你媳妇有了没呀。

  强子再三道谢,说生了个闺女,正有事求呢,我们这儿也没亲人,孩子有的旧衣服呀,旧鞋子呀,可不可以给我们找点。
  小媳妇婆婆忙不迭地去寻了,有有有,可没地方放呢。
  小媳妇说,我嫂子虽说心眼闷点,可是个最最老实善良的人,好人好报,跟大哥过日子,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强子说,有时间去我们家坐坐吧,你嫂子可想胖胖了。
  小媳妇说那当然那当然,我得给嫂子下奶去。
  细细问过地址,婆媳目送着强子的车开的没影了,才转身回家,感唉着人生
强子的电话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离不开,厂子也忙不开,生意红得映日,国家的政策好象在日日出新,时时出新,鼓动得人心都沸腾了。而且北方这不大不小的城里,南方人突然增多,能吃苦,会拉关系,进军着各行各业,强子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这天是真的变了,而且一时半会儿是再也变不回去了。

  强子在家坐不上来,在厂子又同样担心着家里,有点焦头烂额。特别是装潢这边,人手紧缺,从干木匠到干装潢,差距还是挺大的,但这行业却火得炙手,不管是机关单位会议室宾馆酒店,四处约活儿。
  孬子本就手巧,这些天不要命的干,很快成为顶梁柱子。
妞学着给孩子换尿布,擦身子,小媳妇和胖胖来时,妞更乐了,瞧着胖胖张牙舞爪的不时叫着妈,灯,电视,摇摇摆摆在地下走。

  强子很高兴说,有时间就多来玩吧,你嫂子在家也没啥意思,小媳说,没时间了,上班呢,平时孩子都他奶奶带着。然后看了看孩子,惊笑着,还真漂亮,就是太弱了长得,没奶吃啊。
  强子说,不足产,哪儿有奶呀。
  小媳妇以过来人的身份,嘱咐了一大堆话,强子连连点头。
  妞的眼睛,依然在胖胖身上不离,这个白白胖胖的和自己的小家伙比起来的大家伙,占据了妞的一份心。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 失落
孩子过满月,依强子家的老话,是要请客的,强子早早让长义几个安排大家好好吃一顿,这一个月大家没日没夜的干,也够累的。喝酒时,大家吵着给孩子起名字,强子说,大名呢就叫高春燕,小名就叫小燕子。
  然后强子就想家了,一直以来的那份思乡情,还有许多解不开的心结,都慢慢回集。整整十年啊,他和家乡音信皆无,虽然没了什么亲人,可那毕竟是生养自己的地方,人不亲水亲,水不亲土亲啊,还有那冒死救他们出来的医生家大哥大嫂,那石主任的狠辣,他们能平安吗?强子咬着牙。还有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周家,还有啊,十年没有给老父和姐姐亲上过一柱香了,如今高家添了人丁,他是应该告诉父亲一声的。
  强子头上津津出汗,看着妞哼着小曲抱着孩子一脸的笑容。
  这个女人,她也仅仅是个女人啊。
  强子突然感觉很孤独,他很多次的想去看看妞奶子上的那几个牙痕,但都忍住,他也想问,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傻媳妇的生活很简单,他根本不用想那是什么偷情的证据。
  强子收拾完,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城里的天变了,他想这天下的天,也应该差不多,他写给医生家的,问问医生家人可安好,家乡可有什么变化,说说他们出来后生活的还行,还生了一个小闺女。
  想说的话,真是太多太多,但不能多说,只好到此为止了,强子写上家的地址,把信寄出去,心里生出一份牵挂。
张有发约强子到公司,说,高强呀,得和你谈谈,这做生意,可不象种地,有活干,没活呆着玩,咱们得要管理,得有规章,你也算总经理,办公室得象办公室,会议室得象会议室,得分销售,分车间,分部门,等等等。

  强子不是不知道,只觉得没什么必要,听张有发说得有道理,点头称是,张叫来周玉菡,一起商量着,从头制定公司章程,要真正进行公司化运作了。
  强子接触的女人不多,从没想过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样在社会和中摸爬滚打的,周媚媚的脸上一片精明,红润的小嘴里吐出的条条道道,让他震惊不已。
  张有发说,你也得配个秘书,方便得多,强子摆手笑,张说,我那早理顺了,小周帮你一段吧。
  强子推不得,关于公司和管理,他还是个门外汉,况且这装潢公司有张一半股份,人家也有说话的权力,为了公司赢利着想嘛。
  至五月,国家终于有了个人置地办业的政策,强子把所有资金都拿出来,买下了两块儿整整七十五亩的地,和张有发一合计,再投资盖了一栋五层的办公楼,重新盖了厂房,真真正正的象个实业公司了。

  周不离强子左右,很多事往往想在了强子的前面,然后冲强子谦谦一笑,让强子觉得心底宽亮。
  但强子越来越思乡,写过三封信,终始没有医生的回信,强子又给周家写信。这次很快收到了回信,强子激动地打开了信,信上说家一切都好,你树华兄弟在县里做事儿呢,家乡没啥大变化,早没什么批斗之类的了,一家人都想你们,有时间回家看看之类的。
  语言不多,也没有太多强子想知道的东西,但他依然高兴了好久,心想明天公司运转得开了,孩子也大点了,一定回家看看去了。
这天,张打电话叫强子去他公司,说来了他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一块吃个饭。

  强子和周到时,房里已是两男两女坐定,强子只认识张,张拉着强子坐在自己身边,周坐强子身边,笑道,“兄弟,这是我小时候穿开档裤一块长大的,叫李械,做煤炭的,今天刚到,我说这儿我也有一个兄弟,叫高强,来认识认识。”

  强子起身握手,另外的两个女人跟着浅笑,张没介绍,强子也没问。
  饭吃得少,话说得多,酒喝得薰。
  强子从没看过张如此的放松,他是个严谨的人,随时见到他时都西装革履的,今天真放开了,因而自己也舍命陪君子。
  张还在指挥着三个女人,“来来,倒酒,给你们械哥倒,强哥倒,陪呀,陪着来几杯,妈的,我今天爽,人生再世,没几个好哥们儿,那活什么劲儿?来,兄弟们,干!”
  强子拉着张,“大哥,我不行,你知道我家里还有大人孩子,得早些回去了,很荣幸今天认识械哥,改天我请客,咱们再聊。”

  张按住强子,“好兄弟,在外奔波之人,那就打水漂儿的,苦不苦,累不累,咱是爷们儿,不说,兄弟,我那天专门到你那儿,问了你的事。”用力拍拍强子的肩膀,“好兄弟,哥哥服你。”
  向强子伸出大拇指,又端起酒杯,“喝!兄弟,你不容易,不说了,咱们一切都在酒中。”

  强子的眼睛热热的,一仰头一杯酒入了肚,周玉菡心接过酒杯,小声道,“强哥,没事吧。”夹菜放进强子的碗里。
  张大笑,“兄弟多吃多喝,不可负了美人恩哪,哈哈。”
强子努力睁着晕晕的眼睛,一切都飘忽着,隐隐听说,都别走了,今天就住我这儿,告诉服务员,开三个房间。
  强子推拒着,张说了什么,对得起了,苦了你了,不记得。
  有人扶他进了房间,给他脱了鞋扶到床上,有人给他擦了手和脸,有人似在解他的衣他,强子伸手抓住了,再挑起沉重的眼皮,是周。
  “回去,我一个人行。”
  周轻轻笑着,强哥,张总让我照顾你,你喝多了,怕你呆会儿口渴什么的。
  “回去。”强子闭上眼睛。周美丽的脸在他眼前晃动,让他心头更燥,妞生完孩子三个月多了,强子还没要过她。
  周没走,定定地看着强子的脸,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东西,如磁铁样吸引着她,他会为傻媳妇忠心?周不信。
  强子真的口渴,不仅口渴,他还想立刻回家去,问妞那奶子上牙痕是怎么回事,然后他想好好在她身上放纵一次,但他动不了。
强子微微拢起眉,轻轻哼了一声,翻身睡去。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 心结
一觉醒来时,周马上端着茶杯,强哥,渴了吧。
  强子没接杯子,虽然他就是因为口渴难忍才醒的。

  “你怎么还没走。”

  呵,也太晚了,回去也不方便,我没打扰你休息吧。

  强子没吱声,才接过水,一口气干了,你睡吧,我回去了。

  周定定地看着强子,强哥,现在还不到五点呢,你再睡会儿。

  不了,你嫂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可,这不一夜都过去了吗?

  你睡吧。

  城里的清晨是寂静的,不似家乡里鸡鸟同鸣,偶尔几辆汽车跑过,依然没有什么生气。

  强子打开车门,让风呼呼地进来,头还是有点晕,胃不舒服。

  回家时,妞搂着孩子,一脸幸福地笑,强子坐在旁边,轻轻掀开被子,掀开妞的内衣,奶子上的牙痕早不见了,白白的奶子比以前更圆润鼓胀,原本红葡萄的颗粒,因为生产变成了紫葡萄,闪着迷人的光晕,强子有种想掐疼它的冲动,终还是给她盖上了被子。

  妞醒了,怕惊动怀里的孩子,慢慢转着身体,惺松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强子很久没有这么看过妞了,妞是美丽的,特别现在,更有一种从容淡雅的美丽,妞不说话,没人知道她傻。

  强子说,你起来。

  妞不解,慢慢把孩子从自己的臂弯里放开,起身披上衣服。

  到那屋去。
  妞很少看强子这么认真的模样了,而且强子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有些狂,妞怕。
  强子关上门,坐在床上,妞站着,等着强子说话。

  强子半天无语,最后说,生孩子那天,你摔跤了?

  妞点头。

  怎么摔的?

  妞看着强子,无言。

  强子盯着妞。

  是,摔地上。

  怎么摔的?

  在门边,开门。

  你开门去干什么?

  没,没,妞慌乱。

  有人来是不是?

  没。妞看自己的脚。

  谁来了?
  妞一点点不自觉地移着自己的脚步,没,没人。

  没人你到门边干什么?

  妞不说话,半天也不说。
  强子说,我告诉你了,敲门的不开,打电话了才开,没记住?

  记住了。

  那你到门边干什么?

  说啊!强子提高声音。

  妞抖了一下,更低了头。
  谁来了?
  妞不说,再问,妞依然不说。

  强子的压着自己的火,真的有一个人,他的傻媳妇不愿意告诉他的人,这人是谁?他的傻媳妇居然会不告诉他?!
  强子狂热的眼光一点点变冷,起身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把自己放到沙发里闭上眼睛。一种深深的失落包围着他。

  妞站了好久,她想不起了那个人的面容,那人叫什么?那人做些什么,妞记得,可又象是忘了,强子告诉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给她输了血,让她一辈子记住他呢。
  强子听着孩子呀呀的叫,妞也呀呀的哄着孩子,第一次没给孩子热奶,也没给妞做饭,又穿上外衣,直接去了厂里。
周早早到了,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见强子进来,无事一样简短汇报着,“昨天接的两个学校教学楼的门窗桌椅的活儿,刚打电话催了,政府办公楼和两个酒店装潢的也在催,王飚说,我们至少还缺五个好木匠。”

  强子自顾倒水,“我找人,这儿不用你了,回去帮张总吧。”

  周不动,一会儿方说,“厂房快竣工了,得和基建处打招呼,让人来验质。”

  强子喝水,“我让长义去办,你走吧。”

  周过一会儿又道,“公司的事,我们应该和工商税务的人多接触,国家可能会出优惠政策了。”

  强子淡淡道,“知道了,张总那儿也挺忙,你帮这么长时间了,谢谢你。”
  周玉菡哽咽了,说,强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和你闯一片天,我知道你苦,累,没有说知心话的人,我,我只想。
  强子笑笑,说什么呢,老爷们在外做事,哪有容易的,张总离不开你,不是还要和械哥做煤炭吗?这边也理顺得差不多了,去帮帮张总吧。
  周走时,强子也没看她的脸。
  这个世界是在变了,有很多的东西,强子才刚刚接触。
周走后,强子去把王飚长义和乐子都叫来,说咱们得合计合计,不能什么都靠别人,王飚以后就跟我跑,跑关系,找消息,别管生产的事儿了,问王飚,装潢那边,孬子干得不是挺好吗?交给他行不行?
  王飚愣愣,点上烟,薰着自己眯眯地眼睛,这家伙从小不着调,但手很巧,脑袋也灵活,这段时间干得不赖。
  长义也说,这小子,TM的跟换个人似的,上次宏泰宾馆那活儿,人们夸大发了。
  强子点点头,再找几个头脑灵光的,不怕不会,只要肯动脑,这块先让他负责吧,飚子就跟我,咱们得好好看看这个社会,这个城了。
  强子想着,自己这摊子事儿,不能依靠别人,特别是个娘们儿。只要肯动心,肯钻,他就不信啥玩意能难得住他。
这一忙,又几个月过去,妞把孩子养得胖胖的,吃喝拉,全部定时,孩子长得挺壮,黑黑的头发,亮亮的眼睛,特别是粉嘟嘟的小脸,每次强子都要啃上几口,直到孩子呀呀挥着小手抓他。

  今天强子很高兴,两项装潢和两个学校的款结下来,终于把买地和盖楼的紧张给缓过去了,还余了三万多,强子想着也买几个大哥大,象张总那样的,省得有事不方便联系,上次张总一定要给他,他没要。

  回家时,妞把饭做好,还包了饺子,强子笑笑,学会做饺子?

妞也笑,强子好久都没笑过了,胖胖来。

  是小媳妇教的,小媳妇有时间就带胖胖来玩,强子也没说啥,但总感觉,小媳妇那精灵快当的人,和自己的傻媳妇有什么好唠的。

强子一直不抽烟,但喜欢喝茶,妞放着孩子玩儿,去给强子倒茶,强子看着妞散落于齐臀部的头发,想着妞自从到他家来,没剪过一次头发呢。妞丰腴的身子摆动着,走出一片妖娆。

强子接过茶说,把孩子哄着了,早点睡。

  嗯,妞答应着,去洗手间洗澡。

强子的欲望突然就升到顶点,多久没要了
第一部        第二十八章 春燕
打开洗手间的门时,妞正擦着自己白晰的身子,强子的眼色染上色欲,脱光衣服站在水下,给我擦擦背。
??妞愣着,终于还是一点点抚上了强子结实的身体。

??强子关了水,洗手间瞬时凉下来。
??强子从上到下打量着妞的身子,伸手把妞搂在怀里,在她光洁的身子上抚摸着,揉住妞的奶子时,停下来,突然低喝着,“谁咬了你?”
??妞惊得软在强子的怀里,抬眼呆呆看着强子,谁咬了她?什么时候?她不知道,她忘了,她只看到过自己奶子上的牙痕,她想不起那是怎么回事,就算有事,是那个人吗?

??强子看着妞的眼睛,那里面依然是清清如水,亮亮如星。
??“说话呀?”

??凉意透心,妞颤抖着,妞摇头。
??强子松开手,把妞拉进另一间房,推到床上,紧紧压在身下,“说,那人是谁?”
??强子头上的水滴,一滴滴落在妞的脸上,是谁?那人叫什么名字?强子说过的,是的,说过,可是,那人说强子会杀人,会吗?
??妞看强子的眼睛,那里果然有刀剑。

??强子说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让她一辈子不能忘记。 ??
??妞张张嘴,半天才道,他要鸟。

??说。
??他来,我给他鸟。
??说。

??他又来,说,妞只记得,那人说她比天仙还俊,和嫦娥一样俊。

??说什么。

??妞不说话了。
??强子突然感觉到,妞的生活也许不象他想的一样简单,妞的思想,也许不象他想的一样单纯。

??强子没了欲望,他有无数个疯狂的念头,虽然妞从来没给过他什么语言的快乐和安慰,却从来没觉得象今天这样失望过。

??强子起身,他来咱家的?

??妞点头。

??和谁来的?

??那天,妞说,和乐子。

??来过几次?

??妞说不清,三次,四次?妞摇头。
??强子闭闭眼睛,他不愿意想这三次四中妞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是谁,强子问乐子就知道了,要鸟的男人。
??强子托起妞的脸,我告诉过你了,别让别的男人碰你的身子?
??妞茫然地点头。
??强子想狠狠抽妞几个耳光,但终没落下手去,他想起了那倒地尤伸出手指向门边的老父,想起姐临死时,要他保护好自己的傻媳妇,想起拿着刀闯村革委会的情景,一切啊,都只为保护这个傻媳妇别受糟踏,可她呢?是什么让她背叛了自己?
??妞呆呆地看着强子阴情不定的脸,她很慌,很怕,可她不知道还说点什么。
??强子走出房门,一夜睡在了客厅。
八二年的春天,是燥动不安的,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全面展开,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了,强子厂子的工人大部分是农村的,都想着回家去看看,人心浮动,强子和王飚几个商量着,得从城里招些工人,可是人手生,怕是一时应付不过来。
??还有件事,一直让强子不安,城里很多被    的人都平反了,他在想自己的老父亲,家乡有没有个说法,如果没有,他也得替老父亲讨个说法。
??还有妞的那个男人,强子一直忍着不去探究,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忘记或冲谈,不去问,只因为知道,那人肯定是乐子他们一块儿的,这让他对这些个聚了几年的哥们儿,有种心理上的防范。
??这天,强子和张有发几个喝酒,强子大哥大响了,是街道办的老太太,说去你们家了,你们家媳妇给的号,全国人口普查,你们家问题挺多,然后是什么外来人口啊,农业人口呀,孩子没登记呀,要拿着结婚证,生育证,户口本什么什么的去办手续。

??强子应着,放下电话,一口干了酒,结婚证?呵呵,他和傻媳妇哪来的结婚证,当初就领过家门一个炕上睡了。这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到了,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他毕竟是个外乡人。
??周玉菡仍然是轻轻浅浅地笑,不失时机的给强子倒酒添菜。
?张有发说,工人不够用,得从南方招工了,不过我们的行业得转,现在国家这大政策,到处是金啊,这咱把握不住,白让别人捡机会。 ??
??强子也在考虑,只看这城里的规划建设,已是让人热血沸腾了,农村再改革,虽不知道方向咱样,但必然也要惊天动地的。
?张说,我看好两个产业,一是钢铁,二是化肥。

??几个人都沉默着,张说,咱们承包,用现成的厂子,只管理销售,你们看呢?

??这是个新鲜的东西,强子不太懂,他说咱们得好好计划计划去厂里看看吧,这都一点头脑都摸不着呢。
??强子睡不下,有几天没睡下了,自从上次后,一个人睡了另一个房间,妞似乎不在他的心上,孩子也不那么亲近,妞每日迎着他回来,常说说从小媳妇和楼下听来的话,今天吃饭时说,“人家说你外面有了人。”
??强子看她一眼,妞低下头,不吱声。

??孩子哭声响,妞起身去抱孩子。
??强子吃一半的饭,放下碗,去倒茶,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孩子不哭,妞走过来,挨着强子坐下,把头一直伸到强子脸前,看着强子,然后伸出手,慢慢摸上强子的脸,“你外面有什么人?”
??妞的手光滑地,柔柔的,妞的眼神,这十多年都没变过,清清澈澈。强子拉下妞的手,闭上眼睛。
??妞依然看着强子,一眼一眼似乎把每个毛孔都看得仔细,暖暖的带着乳香的气息一丝丝钻进强子的鼻子。
??很久,妞慢慢俯在强子的怀里,慢慢寻着舒适的角度,倦在他的怀里不动。
??有什么东西在强子身体里复苏,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的惩罚傻媳妇的背叛,如果那算得背叛的话,可他从没怀疑过妞的眼中会有别的男人。
?强子最终把手抚在了妞的腰间,一点点摸上妞的身体,在妞生产后,第一次要了她。
??又到了燕子北归时,今年就奇怪了,城里刚刚含苞的树枝上,居然停着燕子,强子越来越想回家,想给爹上上坟,想看看那乡那土那水有没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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