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为甲方“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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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洲（北京市永茂建筑设计事务所总建筑师）：为甲方“把脉”，这个题目的含义，到底是把甲方作为患者，为之把脉来疹断他的病情呢，还是把建筑设计这个行业作为患者，通过把甲方这个脉，来诊断整个行业的病情呢，抑或把市场作为患者，替甲方把一把市场脉呢？可能这三种于我们建筑师来说都是比较困难的，我们身在行业和市场之中是无法跳出来把这个脉的，恐怕最容易最直接也是对我们最有效的，就是把甲方的脉，来诊断我们自己的病，来处理好市场与创作的关系。
　　徐全胜（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四所所长）：建筑师要处理好与甲方的关系，首先要搞清楚甲方需要什么。就像饭店的厨师炒菜，客人点的是鲁菜，您就不能上一桌子川菜。
　　褚平（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2A1工作室主任）：就像俗话说的，“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
　　徐全胜：咱们的建筑师不可能像贝聿铭、马里奥·博塔，或者扎哈·哈迪德那样，不适合我的不做。在国内是“建筑服务社会”，甲方决定要什么东西，建筑师的任务是把它做好。我曾经和刘力大师讨论过，北京的建筑上安了那么多亭子，有几个做到位了。所以，建筑师首先要把设计做到位，这是第一层面的。第二层面是引导甲方，既然决定了做亭子，就要努力把甲方头脑中一些错误的认识纠正过来，让他接受正确的观念。所以和甲方打交道，一是迎合，二是引导。
　　一般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现在许多杂志都附送一个光盘或一本小册子，读者买的时候就觉得值，因为花同样的钱，多得了东西。就像吃完饭，店家免费送一个果盘，顾客买单都痛快。所以王蔚工作室就在设计中提出一个“果盘理论”，强调为甲方提供增值服务。最近，北京有一个50万平方米的小区设计招标，邀请我们所一个工作室参加。甲方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做方案，但这个工作室由于别的工程影响，只剩下了几天时间做方案。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送出去后引起了甲方的极大兴趣，要求继续深化。这里面就有“果盘”的作用。这个项目用地邻近北京奥运会某赛场,现在提倡勤俭办奥运，区政府不单独建运动员村和配套的商业餐饮设施，这个项目离赛场这么近，区里本身也缺少一条商业街，这个工作室就在方案中提出，在满足容积率后，留出一条商业街，底商做两层，分出内街和外街，端头靠近赛场，做一个酒店式公寓，可以当运动员村，商业街提供购物餐饮。有了这个超出任务书的“果盘”，甲方就觉得你动脑子了，另外几家投标单位也动了脑子，下了很大功夫，但基本上是按任务书做的，甲方感受不到惊喜。就像北京院朱小地院长经常强调的，建筑师要做甲方想要而没有想到的设计。
　　杨洲：给甲方一个小小的意外，超出他的期望值，就容易获得甲方的认可。其实也不用超出很多，甲方有十分的期待，建筑师给他十一分就行。不同的甲方期望点也是不同的，我们要敏感地找到这个点，如果找错了地方，恐怕也是过犹不及。
　　张江涛（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四所建五室主任）：听一位广州市设计院的老总说过，一个好的设计，应该是情理之中，意外之外。方案拿出来以后是合情合理的，但又是让人始料不及的。
　　杨洲：我有一回向甲方汇报方案，在介绍过程中说，希望通过我们设计人员的努力来创造一个出色的产品，希望业主和甲方能够支持我们，通过我们设计的这个先进的概念为甲方创造最好的作品。当时甲方就说，有一点需要纠正一下，这个概念是属于我们开发商的，你们是来帮我们实现的。当时我一下子就感觉到我的话一定是触及到什么敏感的东西了，确实，建筑在甲方的角度看来是他们自己的名牌，不是给建筑师树名牌，建筑师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受雇者。
　　褚平：有些甲方希望建筑师听他的，但也有些甲方希望建筑师帮他做决定。实际上存在角色认同的问题。一个项目运作是否成功，取决于使用者（真正的业主），建筑师和工程管理者（甲方）。使用者的需求是设计之本，建筑师是技术协调及满足需求的创造者，甲方是利益协调及需求定位的主导者。如果角色混乱必然导致责权不分，难以高质量地实现既定目标。所以在设计之前我首先要了解的是，你的服务对象是谁，你的定位点落在哪里，甲方想清楚要什么，建筑师帮你实现，也就是你来点菜我来做，你说想吃什么，至于用什么材料，怎么烹调，是我的问题，保证让你满意就是了。但甲方的定位目标经常会跟随市场变化，有确定的，有盲目的，甲方与建筑师的想法随之发生分歧，于是乎角色开始混乱。甲方要求建筑师“加调料”，建筑师要求甲方改“菜系”，其结果可想而知。所以建筑师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负责的心态很重要。甲方做决策的前提往往是利益，那么建筑师能否获得甲方的信任，就在于是否能实现他的利益目标。我们在工作中发现，首先要学会耐心倾听甲方的真实意图，再提出综合的解决方案。有时候要学会适当让步，但不能丢掉设计过程的主控权。
　　杨洲：比如，前一阵子我们办公室装修，我们说这个地方做2公分，施工队非要做4公分，你让他改，他还拧，非说这样好看。我说你要是做不了或者不会做，那么我们可以商量商量改变做法，如果说好看不好看，这不归你说，归我说，你一定要改。做工程，好看不好看，合不合用，可以归建筑师说，但要什么不要什么，这是甲方的权力。
　　党辉军（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1A1工作室主任）：甲方碰到建筑师时喜欢归类，是擅长搞公建的，还是擅长搞住宅的。建筑师也可以把甲方归一下类。我大致归了三类：一类是能干成事又极有想法的，明白建筑是怎么回事；一类是特别想干成事但脑子极糊涂，根本不懂建筑；还有一类是既不知道想要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去要的。
　　褚平：还有一类甲方，对这个工程清楚不清楚有没有想法都没有关系，只要让他有成就感就行，成绩都是他的。
　　党辉军：这可以归到第三类，工程竣工的时候，他都不让建筑师往前站，逢人就会说，看，这房子是我搞的。
　　邓志伟（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体育建筑设计工作室副室主任）：如果你看报纸，常会发现这样的报道：一个新工程竣工了，靠的是开发商的远见卓识，建筑工人的辛勤劳动，好像没建筑师什么事。这就能看出谁掏钱谁做主，这个建筑最终是属于谁的。
　　党辉军：这就对了。前两天，我们去开北京的一个地产项目会，从头到尾开完了，你就会发现，如果开发商没有追求的话，这个地产项目就没有追求。我觉得不是建筑师没有位置，而是建筑师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建筑师总觉得有气，明明是建筑师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为什么不提建筑师。没关系，把心态放平和了，跟甲方打交道就容易了。
　　我觉得建筑师在设计之前如果做过生意，哪怕是经营一个茶馆一个饭馆，对你和甲方打交道肯定有好处。你跟不懂建筑的甲方谈建筑，有什么好谈的，就跟他谈做生意，当甲方神聊他的生意经的时候，你就跟他谈按他的想法赚不到钱，告诉他用地周边有多少商铺，都经营什么，效益怎么样，再放个几万平方米的商铺进去肯定赔钱。甲方关心的是赚钱，你跟他探讨半天艺术有什么用。
　　我做过一个办公楼立面改造，根本不和甲方谈立面，一见面，把原来的图纸拿过来一看，首层车道可以取消，把旁边的道路拓宽一点儿，不要停车，可以做消防回路。原来的车道干吗？填死了呀，首层商业多赚钱。甲方一下就信你了。等你把效果图往那儿一放，甲方根本看不懂，就这样了。
　　徐全胜：开发商第一关心的是赚钱，通过设计满足他的基本需求，但建筑师可以保留一个创作空间。你替甲方解决问题了，也就有创作余地了。
　　党辉军：所以一定要设身处地为甲方着想。咱们建筑师最爱犯的毛病是，这块地环境真不错，要做出来建筑，效果肯定好。但如果你是开发商，你花这么多钱盖房，你还会这么想问题吗？你肯定会想，这块地盖住宅，绝不盖公建。为什么，住宅好卖，回报高啊。盖一个写字楼，卖不出去砸手里了，成房东了，天天收物业费，怎么办？建筑师肯定想，住宅出不了名，得干公建，老撺掇开发商盖公建，那就有问题了。
　　杨洲：我们设计烟台射击馆时，一个是我们主要推介的方案，一个是陪衬方案，造价低一点。开始体育局比较在乎造价，介绍方案时我们跟甲方说，如果按照我们推荐的方案实施，建成后保证各个方面都是全国第一、全亚洲第一，甚至在造型上可能是全世界第一。甲方一听，热血沸腾，本来不想掏的钱也掏了，屋顶和立面材料也都改成铝合金的了，后来临竣工时还加了个决赛馆。果然在2004年奥运会前国家射击队就在这个馆进行的集训，平时几个省的射击队都租用这个馆训练，为甲方增加了影响，也创造了效益。有时候跟甲方少谈什么先进理念，多谈谈他们关心的事情，比较容易得到甲方的认可。
　　邓志伟：对，关于对甲方的引导，这里也有一个引导甲方产生追加投资热情的可能。就拿烟台射击馆来说吧，我是从设计第一笔盯到最后工程投入使用，包括工程及室内提供了全套的设计和细致的服务，甲方对图纸、表现图的认识是有限的，但当他看到了渐成规模的实际效果后，他对你的信心和对工程的热情会陡然加大，他要的是更大的成绩和影响力。
　　徐全胜：有个工程设计了一个200米高的大中庭，甲方要在三层回廊加一个圆弧形的大扶梯。为什么，因为这么大的扶梯全世界没几个。建筑师都知道，扶梯是解决交通的，人流密集才需要扶梯。大扶梯引到三楼，就一个回廊，根本没必要。但甲方不光要功能，还要气派，这种心态，建筑师不体会不行。
　　褚平：建筑师做工程不像学生做设计，是要盖的。建筑师综合了解到的甲方需求，有时与甲方提供的文字资料有差异。因为多数甲方只能定性地指出要什么，没有定量的空间概念，不知道如何去实现。如果建筑师能在策划阶段就帮助甲方做一些工作，那么有利于提前统一思想，避免后续的设计过程走弯路。同时容易赢得甲方的信任，工程做好了，甲方下次还会找你，形成一种长期合作关系。我有一些长期合作的甲方，就说要个什么样的建筑，其它的全听建筑师的，做起设计来就很轻松。一直为一个业主服务，会省去很多磨合沟通的过程，否则面对很多业主就很累。
　　 杨洲：建筑师与医生、律师不太一样，一生为一个甲方服务，不太容易。医生和律师得到雇主信任后会为他服务相当长的时间，甚至一生，但是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建筑师比较少，因为建筑投资比较大，建设周期比较长，固定使用一个建筑师对于甲方是有一定顾虑的。一般情况下，建筑师一生要面对很多个甲方。为一个甲方一直做到死的建筑师，比较有名的，就是高迪。当然在中国有一些特殊性，比如开发商、学校等，可能会在一段时期内雇佣一个固定的建筑师，但这是比较特殊的情况。
　　褚平：我在新加坡参观过一家景观公司，非常有特点。它自己开发了很多技术“产品”，制作了标准图。虽然楼盘不同，设计构思不同，但所有的细节完全一样，做起来轻车熟路，效果好，甲方也很喜欢，自然不愁活儿源。所以我觉得建筑师最终是把设计做好，形成一套自己成熟的技术，也更容易取信甲方。
　　邓志伟：我觉得建筑师在与甲方的交流中就做好两个字：听和说。先“听”，尽可能倾听、理解甲方的所有意图和要求，知道他想要什么；后“说”，为甲方出谋划策，并说服甲方走向正确之道。
　　党辉军：我去欧洲教堂看做礼拜，感觉建筑师有时就像牧师布道一样，尽管苦口婆心地去说，但最终行善作恶，还是要由听讲的人自己决定。建筑师只是去影响甲方的思维。所以建筑师越是能做出好建筑的时候，你面对的甲方可能越是不懂建筑的。对建筑什么都不懂，无论他管还是不管，反正他不懂，只能听建筑师的。管得太细的甲方，反而出不来好建筑。说白了，你不是建筑师，一天24个小时，你有23个小时在干别的事情。
　　 褚平：遇到什么样的甲方，建筑师无法控制。做一个好建筑不容易，但最起码要做一个不坏的建筑，这是建筑师的责任问题。也许做不到建筑师心目中的最好，但作为一个实施者，你可以控制它，让它不致于太烂。
　　邓志伟：遇到一个好的建筑师，是建筑的福气；遇到一个好的甲方是建筑师的福气。
　　党辉军：建筑师就是把功能问题解决好，省钱、高效、方便、实用，这些方面肯定是共识，与甲方没有矛盾。但是美的东西，适可而止，或者说无足轻重。北京金融街边上的富凯大厦，那么大个房子，才一两年功夫，周边建筑一起来，被埋在里面了，根本看不到立面。
　　杨洲：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教做方案都要有一个“立意”。干过几年工程后，我发现建筑“立意”这个提法很值得探讨，至少不像上学时老师说的那么明确。这几年又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像“鸟巢”、“水立方”这几个方案为什么比较吸引人，如果没有这个名字可能就不会这么受关注。因为这个名字表述的概念容易吸引人，比较直观。
　　邓志伟：所以说方案的立意或者说概念还是非常重要的，不管设计昨天流行玩造型，还是今天流行玩表皮，那都是设计的一种流行时尚，你可能认为好，可能认为不好，它可能很快就被新的设计潮流替代。这都没关系，但不变的是它们都是作为设计的立意提出来的，抓人的概念是能为方案吸引眼球的。这也是吸引甲方的一个方法。
　　徐全胜：我们做人大机关办公楼方案的时候，提出一个“城”的概念，甲方很喜欢。方的体量里做个圆厅，天圆地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然俗一点，但简单有力，甲方容易接受。
　　杨洲：但这个名字是不是代表建筑设计的本质，不一定。
　　褚平：这只是一个有效的手段。
　　徐全胜：咱们今天说的这些都是手段，是为了把建筑师的素养能力完整地发挥出来，不是目的。如果只是跟甲方谈混凝土、谈结构抗震，不易于沟通。通过这些手段把真实的内容反映出来，建筑盖出来了，甲方理解了，下回还会和你合作。真正凭借的是建筑师的实力，不能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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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相当之精辟~~这么好的帖子为什么没人顶？我先收藏起来

三三三四

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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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好，非常精辟适用。不过也反映出中国建筑师的悲哀！你永远无法在建筑实施出来以前让甲方同意你的想法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