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莫斯科日记 何振梁

phz

莫斯科日记

　何振梁

北京 - 莫斯科 2001年7月7日 （六） 晴

　　12时45分与丽娟飞莫斯科，出席国际奥委会第112次全会和全会前的执委会。同行的还有我国另一名国际奥委会委员吕圣荣。北京与莫斯科飞行距离6500公里，飞行时间7个半小时。
　　趁在机上没有杂事干扰，在脑中清理了一下申办的形势。八年前北京第一次申办时，不论是我国所处的国际环境还是各申办城市间的竞争态势，都没有这一次有利。上次是北京努力追赶别的申办城市，最后几乎与悉尼并驾齐驱，这次则是北京一开始就被看好，是别的城市追赶北京。但形势仍有其复杂性。国际上一些政治势力仍力图以"人权"等问题为借口，干预奥林匹克事务，反对在北京举办奥运会，并且其反对活动更有组织。从国际奥委会内部来说，112次全会除将决定2008年奥运会举办城市外，还将选举国际奥委会的新主席，接替不再连任的萨马兰奇。两项重要表决绞在一起进行，不能不对委员之间的排列组合产生巨大影响，使我们在争取委员支持的活动中必须密切注意两项表决之间的相互影响，并谨慎从事。五名主席候选人（注：罗格Jacques、金云龙Un Yong Kim、庞德Richard Pound、德法朗兹Anita Defrantz、施米特Pal Schmitt）都与我交往多年，友情颇深，他们又都来寻求我的支持。如何处理好同他们的关系，使之有利于北京申奥，真是煞费苦心，整个申办过程中，对此问题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迄今此事处理得相当成功。但越临近选举，情况越是瞬息万变，越要小心翼翼，不出差错。

　　好在全会第一天就是表决2008年奥运会举办地点，而选举主席是在7月16日，使我们多了一点时间和空间。 在机上我最后一次分析了委员的投票去向。按最严格的标准计算，即把那些答应支持北京但在第一轮可能投同情票给别的城市（大阪、伊斯坦布尔）的委员不计算在内，只计算铁定从一开始就投票支持北京的委员，估计第一轮北京会获得42 - 48票，第二轮北京可能获得54票上下，这一轮北京很可能胜出。其他城市的得票数可能是多伦多20 - 25，巴黎大体也是同一水平，大阪、伊斯坦布尔可能得6 - 8 票。我把分析的结果告诉丽娟。她也信心十足。但我们相互告诫还要准备应对突发事件，防止再次出现上次申办临近表决时，悉尼方面突然抛出了我国可能抵制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假消息，我们未能及时果断处理从而影响了北京申办不断上升的势头的情况。

　　要始终保持警觉的是，政治势力和敌对势力的捣乱。

　　昨天刘敬民告，继美国众、参两院之后，欧洲议会已通过决议，反对在北京办奥运会。1993年申办时在投票前一星期，欧洲议会曾通过了反对在北京办奥运会的决议。这次又是在投票前一星期，他们拿出了老一套整北京的办法。与上次申办时相比，美国的情况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变化，美国国会于3月底通过了反对在北京举办奥运会的决议，但同时也有议员提出提案，说奥运会举办地的确定，属国际奥委会的权利。此外，有不同来源的消息说，美国政府方面对北京申办持中立态度。日前，金云龙来电话说，他同美国国务院的官员通过话，美方再次确认他们的中立立场。也许这是美国官方从中美关系的全局出发作出的考虑。

　　在决战前夕，敌对势力的攻击在加强，以求最后得逞。但我坚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次申办，我们该做的工作都做了，在技术上也不像上次那样不如悉尼，所以说如果万一不成，完全是由于西方一些国家的某些势力耿耿于怀，不愿看到社会主义国家的存在和发展，特别是一个社会主义大国的存在和发展。

　　这几天阅读国际奥委会《新闻摘要》，其中关于北京的部分全是反对北京的报道。其中藏独分子还扬言要在莫斯科示威，反对北京。

　　日前，埃及朋友来电话告，埃及委员萨贝特(General Mounir Sabet)收到藏独分子的恐吓信，信中威胁说谁要是支持北京，他们就要对谁进行人身攻击。埃及朋友认为情况严重。我安慰他说，收到此类信件非萨贝特一人，几乎所有委员均收到，国际奥委会总部也已收到，我们要警惕，但不必惊慌。
前天在奥申委的研究答问内容的会议上，在答问中提不提在北京举办奥运会可以促进我国人权事业问题，对这一点，有不同的意见。我和不少人都主张正面回答。我主张指出人权为各国共同关心的事业，但因各国经济发展、文化背景不同，或处于不同发展阶段，各国对与人权有关的各项问题优先考虑的次序不同。中国的人权状况已有很大发展，但仍有很多工作要做。奥运会如在中国举行，将有助于中国的改革开放、民主法制建设，从而进一步推动我国人权事业的发展。
　　
　　当地时间下午5时抵莫斯科。在国际饭店办入住手续时，恰好德国委员巴赫(Thomas Bach)也刚到达。他与我拥抱时说，"一切都已安排好，你放心吧。"我知道他是说北京胜利在望，我回答说，"全靠你了"。

　　晚饭后去北京奥申委代表团住地--金环饭店。代表团大队人马于今日傍晚乘专机抵此。按国际奥委会规定，各个候选城市的正式代表团的人数限为10人，另加该国的国际奥委会委员。但各城市还可派出观察员50人。这次北京申奥观察团中包括了中国香港奥委会的主席霍震霆、中国澳门奥委会的副主席肖威利和中国台北奥委会的前主席张丰绪。此外，北京还派出了各个民主党派和社会各界代表组成的工作团共一百余人来莫斯科助威。北京方面派出的人员与其他候选城市相比，决不是最多的。听说巴黎方面在莫斯科预订了2000人的住房，不知他们派来那么多人是想干什么。

　　奥申委秘书处的工作人员给我看一条消息。消息说意大利奥委会拟由罗马申办2012年奥运会。由于他们担心巴黎这次申办失败后将再申办2012年，对罗马申办不利，故认为应支持巴黎，不支持北京。同一消息又说，意大利五名委员中，两人倾向于北京，一人倾向于巴黎，一人态度不明，另一人倾向巴黎或多伦多。我觉得此消息不可靠，因为意大利人不会不懂得，2004年已定在雅典举行，2006年冬奥会在都灵，如果2008年奥运会举办地是巴黎，委员决不会支持又是欧洲的罗马申办2012年奥运会。何况如果北京这次不能胜出，下次北京还可能继续要申办；如果北京申办的话，将始终是各申办城市要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

　　返回国际饭店后立即与吕圣荣通话，把有关意大利的消息告诉她。来莫斯科前，我和吕圣荣、于再清约定，，三人要及时互通与委员接触情况，以便更有针对性地向委员做争取工作。上次申办时只有我一名委员，这次有三名委员加上邓亚萍在运动员委员中发挥作用，所以这次我们在第一线与委员接触时的力量强多了。  
莫斯科日记

　何振梁

莫斯科 2001年7月8日 （日） 晴

　　与姆巴伊（Le Juge Keba Mbaye）夫妇共进早餐。我和丽娟同他们两位情同手足。北京上次申办未成时，他们十分懊丧，像我们一样几乎一夜未能入眠。这次他们对北京的成功深信不疑。
在餐厅时遇日本委员猪谷千春（Chiharu Igaya）和晶子(Akiko)夫妇。猪谷以很肯定的语气对我说，"这次北京成了。"我紧握他的手，感谢他的支持。去年11月亚洲委员在韩国釜山晤面时，猪谷曾当着大家的面说，大阪也在申办2008年奥运会，他必须支持，但他的灵魂、他的思想是在北京这边的。一旦大阪淘汰出局，他将投票给北京。他的真诚支持深深感动了我。

　　吕圣荣告，她与瑞典委员古妮拉(Gunilla Lindberg)通了话。古妮拉表示，瑞典体育部长公开反对北京申办，这位部长有反对北京的自由，但她和另一个瑞典委员隆圭斯特(Arne Ljungqvist)有自己的自由。古妮拉对吕圣荣说，对她这一票用不着有怀疑。古妮拉也不认为意大利会傻到不懂得如果申办2012年奥运会，罗马无任何机会。10时去使馆开会，代表团与使馆交换了情况。武韬大使通报说，俄罗斯官方希望北京申办成功，并愿为我们提供方便，武还说俄方为确保这次国际奥委会全会顺利进行作了周到的安排。但是，尽管如此，仍会有一些藏独分子、******痴迷者、民运分子潜入莫斯科，来进行捣乱活动。代表团与使馆商议了应对的措施。

　　午饭后在使馆花园内遇见来自国内的少年合唱团的小朋友，其中带队的有2人是1993年去过摩纳哥的，现在已是音乐学院的大学生。我对她们说，你们这次不会因伤心而落泪，而是要为喜悦而落泪了。
返回国际饭店后，在大厅遇到一些刚到达的委员，都是老朋友，在不同场合，曾多次同他们交谈过，对方已明确表示支持北京，所以不必多谈，一切尽在不言中。

　　吕圣荣、楼大鹏、魏纪中、张清等人也在饭店大厅中。他们干脆"占领"了大厅中最显眼的一角，以便随时同过往的委员交谈。这又是我们这次申办中的另一优势。上次申办时，我们虽已拥有活跃于国际体坛的吕、楼、魏、张等人，但还没有成为重量级的人物，这次他们已是十分受人尊重、具有影响的国际体育活动家，"人脉"很广，而且他们都全身心地投入申奥工作，成为申奥委员会中特别是对外交往中的中坚力量。

　　晚8时，国际奥委会执委会举行传统的工作晚餐。萨马兰奇在致辞中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主持执委会的工作晚餐。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与他过去主持执委会工作晚餐时有什么不同，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隐约地感到他的惜别之意。

　　巴赫与意大利委员辛匡塔(Ottavio Cinquanta)是我席上的左右邻座。我向巴赫介绍了我与德国的运动员委员巴尔(Roland Baar)的晤谈情况。巴赫认为我与巴尔谈到这样的程度，很不错了。（注：德国运动员委员巴尔曾在今年1月以不同意我国的政治制度为理由公开反对北京申办。5月下旬我去法兰克福时，专程到汉诺瓦看望巴尔，与他作了交谈。我指出，各国的政治制度是该国人民的选择，这是他们的民主权利，其他国家应予尊重，国际奥委会的使命是通过举办奥运会把不同种族、不同宗教、不同政治制度的人民团结在一起，互相尊重、友好相处。这正是为什么奥运会得到全世界人民的支持和拥护的一个重要原因。奥运会如在北京举行，将产生深远社会影响。我希望他站在全世界运动员的立场看问题，包括尊重4亿中国青年和运动员的权利。巴尔允诺他将好好想一想，再与我交谈。）巴赫说他可以进一步对巴尔做工作。巴赫也允代为了解意大利、奥地利委员的态度。

　　席间还与辛匡塔聊天，辛匡塔说他从未听说罗马想申办2012年奥运会，如提出，也毫无希望，怎么可能在2006年都灵之后在罗马办2012年奥运会？从他的谈话中可以感到他不会反对北京，但他也没有表示将支持北京。因此对他的工作不能放松。

　　10时去北京代表团住地出席碰头会。相互交换了从不同渠道获得的情况。

莫斯科 2001年7月9日 （一） 有小雨

　　9时开国际奥委会执委会。丽娟则去参加今日开始的夫人节目。这是做委员夫人工作的绝佳机会。丽娟的优势是人缘好，夫人们都敬重她。不管是巴黎也好，多伦多也好，他们都没有像丽娟这样的"王牌"。
　
　　会前，金云龙告，现在流言很多，巴黎的人放话说巴黎与北京只差9票，全会前巴黎的支持者还会增加，也有人说多伦多正在紧逼北京。多伦多的人说东欧的委员都支持多伦多。金还告，英国委员安妮公主说她支持多伦多，反对在北京办奥运会。金认为目前北京和他（注：金云龙是国际奥委会五名主席候选人之一。）都处在领先地位。他说："北京的朋友们应该明白，我是国际奥委会主席候选人中唯一有政治能力解决北京办奥运会时可能遇到的政治问题的人"。金还告，有记者问他欧洲议会反对北京申办的决议对委员有何影响。金答，影响极小。

　　会议再次确认候选城市陈述顺序及时间，即大阪、巴黎、多伦多在上午陈述，北京、伊斯坦布尔在下午陈述。根据主席提名，这次会上的各项投票均由塞内加尔委员姆巴伊、德国委员巴赫、菲律宾委员埃里扎尔德(Francisco Elizalde)监票，姆巴伊为协调人。这3人都是我的好友。
休息时，萨马兰奇对我说，"北京申办工作这次做得较上次扎实，现在仍有一些委员未拿定主意，你们一定要做好陈述，争取尚未拿定主意的委员站到你们这边来?quot;
下午3时，执委会复会。会前，庞德找我谈，希我支持他竞选主席。事实上，所有五名主席候选人都在积极游说，而且竞选纲领的内容相差不多。处理同他们的关系，是争取北京申办成功的重要一环，必须小心翼翼。

　　会议开始时，先由副主席美国人德法朗兹主持，因为是讨论对萨马兰奇卸任后的安排，萨马兰奇回避。会议一致同意选举萨马兰奇为终身名誉主席，奥林匹克博物馆基金会主席，国际奥委会收藏家委员会主席；奥林匹克博物馆命名为萨马兰奇奥林匹克博物馆。

　　会议间隙时，国际奥委会总干事卡拉尔(Francois Carrard)告，"有些资深记者说，北京领先的差额正在缩小，北京原来领先较多，现巴黎、多伦多在逼近。"但他认为北京会胜出，目前的形势不像上次摩纳哥投票前票数十分逼近。卡拉尔认为这次反对北京的势头更激烈、更有组织。

　　国际奥委会与各国奥委会关系部主任米罗(Pere Miro)对我说，当前的申办形势好像一场足球赛，离终场已是最后两分钟，一队以2：0领先，另一队拼命进攻，想破对方的大门，领先的队沉着应付，加强防守，并适时反攻，最后差距却进一步拉大，比赛结果是3：0或4：0。他没有明讲是哪个队领先，但心照不宣是指北京。国际奥委会的官员与委员的接触交谈多，卡拉尔和米罗的反映应是可信的。
晚7时半，与丽娟应邀出席俄罗斯奥委会为执委会举行的晚宴。我们与罗格夫妇和布勃卡(Sergey Bubka)夫妇同桌。罗格告，有记者问他，有什么理由要支持北京。罗格答："有1.3亿条理由。"布勃卡赞成，他以运动员的直率，说：今晚他很高兴，能与两位即将在竞争中获胜的人同桌。他希望在2008年奥运会地点和新主席选出后再一次同桌，庆祝胜利。

　　吕圣荣告，她同陆续来到莫斯科的委员尽可能多接触交谈，一般均认为北京这次获胜机会大，唯一要注意处理好的是"人权"问题，如果北京在陈述中能表示奥运会将有助于中国人权状况的改善，将获得更多支持。吕建议奥申委考虑这一意见，这样做不仅有利于争取更多支持票，也有利于我们的朋友去为北京说话。
莫斯科 2001年7月10日 （三） 晴

　　上午去执委会会场时遇意大利执委卡拉罗(Franco Carraro)。卡告，萨马兰奇告诉他，北京有可能在表决时第一轮就胜出，但卡对此表示怀疑，认为北京可能在第二或第三轮时才能胜出。我想，不管卡认为北京会在第几轮胜出，只要他认为北京将胜出，就进一步证实了我们原先的分析他会支持北京。

　　9时执委会开会，议题之一是讨论义务委员会的报告。鉴于法国方面迄今仍未明确表示将执行国际奥委会的反兴奋剂法典，为防止在奥运会期间出现今年环法自行车比赛时发生的法国当局另搞一套检查兴奋剂的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况，萨马兰奇要求在五个候选城市陈述后都由法律委员会主席姆巴伊向他们提出问题，以"是"或"否"来回答在奥运会期间是否只执行奥林匹克反兴奋剂法典。

　　执委会听取了姆巴伊代表道德委员会做的报告。道德委员会代表书面报告中指出，多伦多在禁止宣传期内（注：国际奥委会道德委员会曾通知各申办城市，从6月21日起到投票前，规定各申办城市不得送礼，不得对国际奥委会委员进行不妥当的接触，不得批评别的城市，不得在报刊上刊登广告支持申办。）仍在国际上刊登广告（瑞士航空公司杂志7/8月号），违反了规定，应予警告。姆巴伊报告后，意大利委员卡拉罗提问，国际奥委会对多伦多市长拉斯特曼(Mel Lastman)关于非洲的言论采取了什么措施。（注：据加拿大报纸揭露，多伦多市长拉斯特曼6月初去肯尼亚蒙巴萨参加非洲奥协大会前曾对记者说，他夫人怕蛇，他怕去非洲，他现在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扔在盛满沸水的大锅里面煮，周围土著人围着跳舞。）加拿大委员庞德表示，多伦多上上下下对拉斯特曼言论不满，认为是不可接受的，多伦多市已把拉斯特曼从陈述团中除名，他的市长职务也不会太久。姆巴伊说国际奥委会未采取措施，仅庞德写信给国际奥委会非洲委员，代拉斯特曼表示道歉。

　　李岚清副总理一行下午2时半许抵此。4时去使馆，奥申委代表团向李汇报全会有关情况。刘淇指出总的形势对我们有利，我们的要求"冷静清醒、少说多做、严格纪律、绝不出错。"他还汇报了在莫斯科的日程安排并介绍了我国驻俄使馆与俄方及莫斯科市政府商谈后，采取有关安全及防止敌对势力捣乱的措施。然后由我介绍来莫斯科后接触委员的情况及他们的态度。我说，一般均认为北京将胜出。

　　5时李岚清来国际饭店见墨西哥委员拉尼亚(Mario Vazquez Rana)。刘淇、袁伟民和我陪同。两人谈话很融洽。拉尼亚说，"有这么强的班子，咱们的申办一定成功。如果不成功，要'宰'了何振梁。"我说，"不用你'宰'，我会自己'宰'了自己。"他接着说，"不过，不要到嘴的热汤给洒了。"
5时半，李岚清见萨马兰奇，原班人马陪同。萨马兰奇说，北京不能松懈，要工作到最后一分钟。萨马兰奇还表示，11月将去中国出席全国运动会以便向中国人民告别。他还说，北京申办成功后，要立即考虑如何成功举办奥运会。为此，必须要有出色的组织工作，其次是东道主的运动成绩要好。对于中国的第一点，他放心，他对中国的组织才能深信不疑。对第二点，他希望我们努力，虽不能要求28个项目的金牌都拿到，但一定要成绩都好。从他的讲话看，似乎北京胜出已是可以肯定的事了。萨马兰奇还问到******主席访俄日期，说可能他难以抽身拜会江主席，因为国际奥委会正在开会。如果17日江主席还在莫斯科，他希于17日上午拜会江主席。

　　从卡拉尔处获悉，明日有人要来饭店前示威反对北京申办。我即告李志坚。李说他也已获悉此事，已通过大使馆与俄方磋商采取措施。

　　7时，出席俄罗斯外长伊凡诺夫招待执委会的晚宴。

　　11时出席奥申委碰头会。西方主要媒体攻击北京的报道较多。屠铭德反映，有的记者认为，前几天北京领先很多，这两天北京在下降，多伦多、巴黎在上升。奥申委个别领导人听后有些着急。袁伟民、李志坚则较镇定，指出我们的方针不变，沉着应付即可。我补充指出，要警惕这是有人在故意误导舆论，因为从我们与委员的接触看，多数支持北京的态度并没有变化。
莫斯科 2001年7月11日 （三） 晴

　　吴经国(Ching-Kuo Wu)一大早来电话，他于昨日抵此，他笑着说，来向我报到。我把来莫斯科后了解到的主要情况告诉他。他说他在这里已见到不少委员，普遍认为，只要北京不在最后关头出差错，这次北京肯定会胜出。我们约定，随时保持联络。

　　9时执委会开会。在会场外遇斯洛伐克委员切努萨克(Vladimir Cernusak)。他是中国的老朋友。4月我去布拉迪斯拉瓦拜访他时，他坚定地支持北京。我请他从首轮起即投票给北京，他要我放心，他肯定这样做，并要他的朋友也这样做。

　　会议中间去全会会场，参加北京代表团陈述的彩排。途中遇美国委员海勃尔(William Hybl)。海勃尔告，去年就陈跃玲转变国籍事与我通话，十分重要。（注：悉尼奥运会前，美国奥委会曾希望在美国定居的中国竞走运动员陈跃玲能代表美国参赛，但陈在美定居的时间不够国际奥委会关于在奥运会转变国籍的规定条件，美国奥委会与我联系，希望我能代为斡旋通融。我把海勃尔的希望转告中国奥委会，中国奥委会袁伟民同意了美国奥委会的要求。）他把中国方面同意陈跃玲代表美国参加悉尼奥运会的消息报告了副总统切尼。切尼很重视。海勃尔说，美政府高层曾讨论了如何对待北京申办，决定不予反对。海勃尔希望加强两国之间的联系。他本人支持北京申办。我说体育可以对中美两国的接近起促进作用。关于北京申办，我感谢其支持，并希望他从头轮起即投票给北京。他同意。
10时45分在112次全会的会场进行北京陈述的彩排。国际奥委会为李岚清等各申办国领导人的陈述另外安排了彩排时间。今天彩排的参加者是刘淇以下的各位陈述人。按原来的安排，我的结束语是在介绍以我国的风貌和人民为内容的第三个影片之后，吕圣荣认为我的讲话是以情动人，内容虽甚感人，但使人们的情绪激昂不起来。格林斯潘(Bud Greenspan)也觉得我的讲话放在最后，影响了影片的效果，有反高潮之嫌。据此，我建议把我的发言调至第三个影片之前，使陈述在影片所激起的高潮中结束。这次彩排是按这个顺序进行的，彩排的整体效果不差。但澳大利亚友人霍尔威(Sandy Hollway)认为我的讲话仍应放在第三个电影之后，因为最后由我以出自内心的感情呼吁委员们的支持，最为有力。他认为这样的讲话不是影片可以代替的。

　　香港奥委会主席霍震霆也认为应由我最后出面直接向委员对话，寻求他们的支持。财政部金立群副部长及李志坚则有更深的考虑。他们说，张艺谋拍得很好，很有震撼力，但可能会使某些委员感到可怕，怕中国的崛起，所以从效果上看，不如由我的讲话收尾为好。我觉得两种说法都有道理，而我又不便作主，所以建议由刘淇、袁伟民确定，结尾究竟是电影还是我的讲话。后王伟来告，整个陈述的内容和顺序都已输入电脑，考虑到由电影收尾并无大的不妥之处，所以决定不再改动顺序。

　　午饭后见多哥委员马提阿(Anani Matthia)，他对中国怀友好感情，现已行动不便，本已很少出门，这次是专门为投票支持北京而远道来莫斯科的。他表示相信北京会胜出。

　　下午与意大利委员贝斯康迪(Mario Pescante)谈，贝斯康迪告，90%的欧洲委员会投票支持北京；意大利委员中格兰迪(Bruno Grandi)、辛匡塔和他都没有问题，迪珊塔(Manuela Di Centa)难以说服，她将支持多伦多。贝斯康迪还说，卡拉罗支持北京，但第一、二轮可能投给伊斯坦布尔。希腊委员尼科拉乌(Lambis Nikolaou)也一样，可能在前两轮投票支持伊斯坦布尔。他说，欧洲你们要注意的是东欧各国委员，南斯拉夫的一位出版商（其父为国际奥委会顾问，他与许多委员很熟）为金云龙和巴黎拉票，其手法值得道德委员会注意。贝斯康迪建议我找萨马兰奇，要萨马兰奇告诉此出版商不要那么活跃。

　　贝斯康迪提供的情况很重要，看来土耳其委员埃尔戴姆(Sinan Erdem)的策略相当有成效。（注：埃尔戴姆曾写信给委员们表示，他知道伊斯坦布尔不会获胜，但他希望同事们能在前几轮投票给伊斯坦布尔，到最后一轮时才投票给自己心目中的城市。）如果委员们果真这样做，将不利于北京确保在前几轮的地位。所以我立即找卡拉罗谈。卡拉罗说，埃尔戴姆希望他第一、二轮支持伊斯坦布尔。他说，好在北京肯定会胜出，如果他第一、二轮支持伊斯坦布尔，不会对北京造成影响。我请他千万别这样做。我指出，1991年盐湖城申办冬季奥运会时差一点第一轮被淘汰，原因就是不少人出于对萨马兰奇的友谊，第一轮把票投给了毫无获胜希望的西班牙候选城市--哈卡。我请卡拉罗从首轮起即支持北京。他同意。

　　丽娟收到三名加拿大委员的夫人和多伦多奥申委主席夫人的请帖，邀请各委员夫人明日中午出席其招待会。我认为这是违反道德委员会的规定的，于是去找道德委员会主席姆巴伊。他正同卡拉罗谈话。姆巴伊也认为，这是违反规定。但他和卡拉罗都说，多伦多这样做不会起什么作用，看来他觉得不比在意多伦多的小动作。

　　我又问姆巴伊，科特迪瓦新委员帕勒福(Lassana Palenfo)是否来莫斯科出席会议。帕勒福是科特迪瓦奥委会主席，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时当选为国际奥委会委员，不久他就因国内政局而被软禁。姆也不确切了解帕勒福是否来莫斯科，如来，姆定将同他谈话，争取他支持北京。姆并说，他认为这次北京可能首轮胜出。

　　晚刘淇市长召集紧急小会。研究朝鲜委员张雄反映的情况。据张告，多伦多、巴黎十分活跃。张还说，明日多伦多将举行午餐会，招待所有委员及随行人员。张建议北京采取反措施。刘淇要大家讨论如何应对。我认为，各候选城市都在想方设法拉票，对此我们不必着急，可仍按我们自己的路数行事，多伦多的做法不可行，会令人反感，我们不能学；加方明日招待会事，我已告诉姆巴伊，姆认为加方违反了规定。会后与于再清、王伟、楼大鹏等商量，对于我们陈述后委员们可能提出的问题，分门别类，确定了回答问题的人选，全会时由我根据问题的内容，分配给各人回答。

　　返国际饭店后在大厅遇黎巴嫩委员库里(Toni Khoury)。我请他从首轮起即投票给北京。他保证这样做，并划十字表示郑重。
莫斯科 2001年7月12日 （四） 晴转多云，小雨

　　早餐时罗格告，一位女委员将支持巴黎。这是我意料中的。 9时，国际奥委会执委会与冬、夏季各国际单项体育组织及被国际奥委会承认的国际单项体育组织举行联席会议。这是萨马兰奇主持的最后一次执委会与各国际单项体育组织的联席会议，也是历史上第一次这三方面的国际单项体育组织一起开会。三个组织的主席分别致词赞扬萨马兰奇的功绩。

　　10时30分出发去克里姆林宫。在饭店大厅等候出发时，遇见叙利亚委员穆达拉尔(Samih Moudallal)。穆与我相识多年。我曾多次向萨马兰奇推荐他为国际奥委会委员。北京上次申办奥运会时他就是北京的支持者。这次他也很早就向我方人员表示了支持。所以同他可以直率地交换意见。我们简短交谈后，我即请他从首轮起即支持北京，他允诺。

　　普京总统(Vladimir Putin)在乔治亚大厅接见国际奥委会委员、各国际单项体育组织领导人及各申办城市代表。普京发表了简短但热情的讲话，然后由萨马兰奇陪同，与大家握手。接见结束后委员们在相邻的几个大厅参观。克里姆林宫真可谓富丽堂皇，比法国的凡尔赛宫有过之无不及。可惜我和丽娟没有心情仔细欣赏，只想利用此机会尽可能多地与委员们交流交谈。有些时候，话不在多，从一次紧紧的握手，一次热烈的拥抱，一个会心的微笑，一句真诚的祝愿中，你就能感觉到对方对北京的态度。我和丽娟见卢森堡大公让(S.A.R.le Grand-Duc Jean)单独一人，就过去向他问候。让已让位给他儿子亨利(Henry)，所以按中国的说法，他目前是卢森堡的太上皇。在国际奥委会委员中，他并不是资格最老的元老，1998年他退休为名誉委员，亨利大公(S.A.R. le Grand-Duc de Luxembourg)接替为委员。让大公在委员中享有崇高威望，他的一言一行可以影响一大片。由于他是国家元首，一般人很难见到他。在申办过程中，只有邓亚萍曾被他召见。让大公主动同我谈起申办事。他说一般都认为，这次北京获胜的可能性最大。我请他支持。他笑着说他已没有投票权，只能道义上支持。我说道义上的支持就很宝贵。

　　根据国际奥委会的统一安排，我们代表团举行新闻发布会。由于我们去克里姆林宫，未去参加。由王伟、楼大鹏、屠铭德、邓亚萍、廖秀冬回答记者的提问。我返回后听说效果很好，一些外国记者都来向我祝贺。

　　5时45分出发去大剧院出席112次全会开幕式。大剧院内专门为开幕式特制了有112次全会标记的幕布。从这些细节上可以看出俄方的重视。仪式上斯米尔诺夫(Vitaly Smirnov)、萨马兰奇和普京总统前后讲话。普京并为萨马兰奇授了勋。

　　开幕式后，与巴西委员阿维兰热谈。他允诺代我们做南美各国委员工作。我告阿维兰热，5月我和丽娟曾去里斯本拜访葡萄牙委员贝洛（Fernando Lima Bello）和他的夫人朱丽亚(Julia)。交谈中他们夫妇表露了他们对中国的友好感情。朱丽亚说，她的一位朋友最近访问了中国，到了北京。对中国的发展和人民对申办奥运会的热情赞叹不已，她的这位朋友说，如果他有投票权，一定支持北京。从贝洛夫妇谈话的口气看，贝洛是支持北京的。但当我希他支持时，他又把话岔开，令人捉摸不透。我知道他很尊重阿维兰热，希阿摸清他的态度。我还把伊萨娃(Flor Isava-Fonseca)情况告阿维兰热，他表示将与伊萨娃谈，争取她改变态度。

　　晚，吕圣荣来电话告，卢森堡亨利大公、荷兰奥兰治王子(S.A.R. le Prince d'Orange)都有可能会支持北京。
莫斯科 2001年7月13日 （五） 晴

　　决定命运的一日。拉开窗帘，红日高照，或许这是个好兆头。

　　早餐时遇列支敦士登委员诺拉公主(S.A.S. la Princesse Nora de Liechtenstein)。5月访问马德里时，西班牙委员、西班牙奥委会主席戈耶奈切(Alfedo Goyeneche)曾允诺，西班牙三名委员都将支持北京。诺拉公主虽是列支敦士登委员，但其丈夫是西班牙人，现在马德里居住。据萨马兰奇的好友、巴塞罗那银行家罗德士((Leopoldo Rodes)告，诺拉公主也将与西班牙委员一起支持北京。我想我当面请她支持，以示对她的尊重，较请西班牙委员代劳更有利于争取她，于是在寒喧后请她支持北京。她允予考虑，未作承诺。但感觉她比北京上次申办时，态度热情得多。

　　又遇瑞士委员法塞尔(Rene Fasel)等人。法塞尔要我不要紧张。我知道他将支持巴黎，于是笑着说，"我因你而紧张"，我请他在巴黎出局后支持北京。法塞尔允予考虑。看来对他这一票不必抱希望了。

　　猪谷把我拉在一边说，大阪出局后他将支持北京。我紧握他的手，表示感谢。

　　我担心尼科拉乌不稳，找他谈。果然他想在前两轮支持伊斯坦布尔，因为埃尔戴姆是他好友，但他第三轮即投票给北京。我不便勉强，因为他同埃的友谊确实非同一般。但我请他在第三轮即支持北京。最后同他达成协议，第一轮之后，他投票支持北京。

　　与朝鲜委员张雄(Ung Chang)同桌吃早餐。他对北京能否胜出不如别人乐观。他说，现在的形势是50比50，北京可能要到第四轮才能胜出。他说不过今日对西方人来说是黑色星期五，这对北京有利。我觉得他似乎过于相信巴黎、多伦多的宣传攻势，但只要他支持北京就行了。我没有表示不同意他的判断，而只说，因此他的支持对北京十分重要。

　　离餐厅时遇卢森堡委员亨利大公。他主动说，"我将想着你"。这句话证实了昨晚吕圣荣提供的消息，也是让大公所说"道义"支持的落实。

　　8时45分，112次全会开始。自上次全会以来，3名委员逝世：加拿大委员莱瑟伦((Carol Anne Letheren)、牙买加委员布里奇(Anthony Bridge)、阿尔及利亚委员泽尔吉尼(Mohamed Zerguini)。因病缺席2人：比利时委员梅罗德亲王(Prince Alexandre de Merode)，捷克委员查斯拉夫斯卡(Vera Caslavska)。国内被囚2人：印尼委员哈桑(Mohamad Hasan)，科特迪瓦委员帕勒福。

　　第一副主席阿妮塔宣读执委会关于萨马兰奇卸任后安排的建议：国际奥委会终生名誉主席，奥林匹克博物馆基金会主席，收藏家委员会主席；将列席全会和执委会。
全场鼓掌通过。萨马兰奇致词感谢，指出自己任主席21年，即将卸任。新主席或执委会如需要，愿随时接受咨询，但不干预新领导的工作。

　　会议间隙中，阿维兰热过来对我说，他与葡萄牙委员贝洛谈了，贝洛支持北京。这样北京又多了一票。

　　又与韩国委员李健熙（Kun Hee Lee）打招呼，请他支持。他表示，一定支持北京。

　　萨马兰奇派他的秘书安妮(Annie)来问我"北京"两字如何准确发音。北京的外文拼音是Beijing，但根据西班牙语的发音习惯，j 的发音是 h，所以西班牙人很容易把北京说成是北"兴"。为此我根据西班牙语的发音习惯，把北京的拼音在"j"前加了一个"d"，成为Beidjing，使萨马兰奇能准确发出北京的拼音。我想，这个小插曲是否说明萨马兰奇已认为北京会胜出，而为宣布投票结果而作准备呢？
9时半各候选城市陈述开始，首先是大阪，由日本委员冈野(Shun-ichiro Okano)主持。他介绍代表团成员后即由一个12岁的韩裔少女用小提琴奏"奥林匹克颂"。他们陈述的主题是"体育的天堂"还有"心和心的交流"。

　　大阪陈述后的提问部分，仅摩纳哥委员阿尔贝王储(S.A.S. le Prince Hereditaire Albert de Monaco) 和俄罗斯运动员委员波波夫(Alexander Popov)提了问题。一为有些场馆远，能否改。另一为有无地震。姆巴伊提的是向所有5个城市都应直截了当回答"是"或"否"的问题，即奥运会期间是否无保留地只执行奥林匹克运动反兴奋剂法典。

　　接着陈述的是巴黎。巴黎来了若斯潘总理(Jospin)，市长德拉诺埃(Delanoe)及足球明星齐达内(Zidane)和两名受益于法国帮助的非洲女运动员及一白人残疾运动员。他们用了五个短片，先由一女性为串线，另外一些以一个黑人老人及一男孩为串线。他们陈述强调的是"城市中的运动会"，突出"自由、平等、博爱"在体育中的体现等等。陈述后的提问除姆巴伊外还有阿尔贝王储，哈萨克斯坦运动员委员斯米尔诺夫(Vladimir Smirnov)，乌克兰运动员委员布勃卡，希腊委员费拉勒托斯(Nikos Filaretos)。

　　第三个陈述的是多伦多。3名印第安人击鼓舞蹈着进场。克里蒂安总理(Chretien)到场，陈述中心是"肯定是运动员的运动会、为运动员的运动会"。还有一黑人女少年唱歌。内容很活泼。在陈述人的选择方面突出了其多元种族。提问除姆巴伊外有阿尔贝王储，瑞典委员古妮拉，美国运动员委员斯特维力克(Robert Ctvrtlik)，几内亚委员迪阿洛(Alpha Ibrahim Diallo)。迪阿洛提出多伦多市长发表了侮辱非洲的言论之后，有何改进措施。这是一发重炮，使多伦多十分被动。

　　与北京代表团的同志一起进午餐。话题是对上午三个候选城市的陈述的议论。有人觉得，这三个城市都穿插了一些表演，形式比较活泼，可能会在委员中留下好印象。我根据我所了解的委员的心理，认为这些花花梢梢的内容，不会引起他们多大兴趣，委员们判断的主要依据是陈述的内容是否翔实而重点突出，承诺是否切实可信，态度是否平实可亲。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必受上午多伦多等城市的影响，按原计划做好我们自己的陈述就可以了。

　　匆匆吃完午饭，赶紧准备下午我们的陈述，又背诵了两遍我的陈述稿。本想换上北京代表团陈述时统一穿的服装，但不甚合身，决定穿上自己的深色西服，系上中国奥委会的红领带。

　　2时3刻，我们在会场前的大厅集合。陈述人共9人，李岚清副总理、刘淇市长、袁伟民局长、王伟秘书长、楼大鹏、杨澜、邓亚萍和杨凌两名运动员、还有我。此外，另外的两位国际奥委会委员吕圣荣、于再清以及将一起坐上主席台的两位专家屠铭德和廖秀冬也在一起站成一排准备入场。各国记者以及北京来的观察员纷纷为我们照相，留下这可能是历史性的瞬间。我们则充分显示乐观、开放和自信。3时差5分时，国际奥委会秘书长兹瓦费尔夫人引导我们进入会场。北京申奥代表团在全会主席台右侧的台上就座。观察团则坐在会场内委员席的左侧。丽娟和委员夫人们以及其他旁听者坐在观察团的后面。3时整，萨马兰奇向北京代表团表示欢迎，然后陈述开始。

　　按照事先的设计，我们的陈述以英语为主，但适当使用法语，以照顾只说法语的委员。我应该用法语开场。但是，我走上讲台，脱口而出的却是"Mr. President, dear colleagues"，不得不赶紧又补了一句："M. Le President, chers collegues"， 然后以法语继续讲下去。好在谁也未注意到我的重复。

　　我做北京陈述中的最后发言。我以英语开头，说："不论你们今天做出什么决定，都将载入史册。但是，只有一种决定可以创造历史。你们今天的决定可以通过体育运动促使世界和中国拥抱在一起，从而为全人类造福"。我为自己的这段话而激动，也感觉得到委员们静悄悄地在体会这句话的深刻意义。最后，我说?quot;如果你们把举办2008年奥运会的荣誉授予北京，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七年后的北京，将让你们为今天的决定而自豪。"

　　我刚说完"谢谢你们"，会场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中听到有一位女士从旁听席上大声喊"Bravo!(棒极了)".我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可以说，我们9个人的口头陈述已在委员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接着是第三部短片，这部片子以磅礴的气势，絢丽的色彩，充满人情味的画面，令人不得不为之倾倒。短片的点睛之笔是以歌剧《杜兰多》《今晚无人入眠》的歌声为配音，使短片在高潮中嘎然而止，另人回味无穷。张艺谋的这部短片是成功的。

　　最后按惯例是委员们的提问。摩纳哥阿尔贝亲王、德国运动员巴尔、巴基斯坦委员阿里(Syed Shahid Ali)、意大利委员贝斯康迪、匈牙利委员阿扬(Tamas Ajan)、泰国委员纳特(Nat Indrapana)、墨西哥委员阿科斯塔(Ruben Acosta)、塞内加尔姆巴伊等共提了10个问题，涉及环境治理、交通、反兴奋剂、语言服务、场馆等等。这些问题都是预料之中的，有的则是委员在提问前已经同我们打了招呼，所以答案都有了准备，我请袁伟民、屠铭德、廖秀冬、王伟、楼大鹏先后作了回答。通过答问，我们更充分地阐述了我们对有关问题的安排和解决措施。

　　萨马兰奇感谢北京代表团的陈述，由兹瓦费尔秘书长送代表团离开会场。
最后陈述的是伊斯坦布尔，实际上那时谁都没有多少兴趣听他们的陈述，没到规定发言时间结束他们就草草收场了。

　　会间休息时，波兰委员泽温斯卡(Irena Szewinska)过来对我说，"你的话发自内心，直接打动了我的心。"都灵冬奥会组委会副主席埃弗琳娜(Evelina Christillin)说，"你讲得太好了，'棒极了'就是我忍不住喊出声来的。"萨马兰奇主席的女儿、西班牙委员皮拉公主(S.A.R.l'Infante Dona Pilar de Borbon)、科威特委员阿赫迈德(Cheik Ahmad Al-Fahad Al-Sabah)、意大利委员贝斯康迪、瑞士委员霍德勒(Marc Hodler)纷纷来握手祝贺。甚至法国奥申委主席贝贝阿(Beber)也来祝贺。澳大利亚委员高斯珀(Kevan Gosper)说，"你十分出色，你们的陈述也出色。"新加坡委员黄思绵(Ser Miang Ng)说，"听完你们的陈述，我邻座的一位委员就说'北京胜了'。"从这些委员的热情祝贺中我预感到北京申办成功已是大势所趋。返回会场后，德国委员巴赫对我开玩笑说，"好莱坞要同你签合同了，你演得太好了。"我也笑着说，"你错了！我不是演员，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在申办成功后，国内的报纸上全文登载了这篇当时曾打动了许多委员的讲话。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他高兴地当面全文背诵了这篇陈述词，令我激动不已。）接着是维尔布鲁根(Hein Verbruggen)代表评估委员会的报告。然后是表决。
这次投票是第一次在全会上使用电子表决器，用这个办法，不用两分钟就可以知道投票结果。由于大家还不熟悉这种电子表决器的使用，特别是有的委员已经年迈，为防止出错，在正式投票前，总干事卡拉尔请大伙先进行一次投票演练，只不过按钮选择的不是候选城市的名字而是几种颜色。有趣的是，演练时得票最多的是位于第四的黄色按钮，似乎是北京获胜的预兆。因为按抽签决定的顺序，北京是第四。演练之后是正式投票。
　　
　　监票人为姆巴伊、巴赫、埃里扎尔德。第一轮后，姆巴伊没有把装有表决结果的信封封上就交给了萨马兰奇，这意味着还没有一个城市获得半数以上的多数。主席宣布大阪出局。接着就是第二轮。表决结束后，我看见三名监票人都在写明表决结果的纸上签了名，套入信封。姆巴伊封上信封，三人一起起立，走向主席台。我对自己说，北京成功了。他们三人经过我时，都向我眨了眨眼。接着萨马兰奇走向讲坛宣布，他走过我身后时，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些都是成功的预告。我激动地看着萨马兰奇打开信封，他庄严地向全世界宣布2008年第二十九届奥运会举办权授予北京。

　　终于成功了！会场里几十名委员纷纷走上主席台与我握手、拥抱，表示祝贺。吴经国更是泪流满面地抱住我说："中国人百年来的梦想实现，咱们的愿望实现了。"我也禁不住流泪。萨马兰奇也来祝贺。在北京举办奥运会是他多年的心愿，但他却提醒我，"咱们以英国的方式来祝贺。"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反而不愿意过分流露他的高兴之情。上台来祝贺的排了长长的队，所以连萨马兰奇与刘淇、袁伟民签署"城市合同"的仪式我都未参加上。

　　离开会场，急于见到丽娟和代表团的成员。丽娟已在会场外等着我。她眼睛里含着泪水，满脸激动的表情。我们一起去与代表团会合，大家兴奋不已。把中国人传统的矜持甩在一边，见到谁都互相握手拥抱互贺。周围也不知道有多少架照相机不断的闪闪发光，拍下这历史性的时刻。

　　晚8时参加国际奥委会和北京申办委员会联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国际奥委会总干事卡拉尔先代表国际奥委会致贺，然后回答了问题。接着是刘淇、袁伟民讲话和回答问题。有记者问我的个人此时此刻有何感受。我说："我为我的国家而骄傲，为我的人民而自豪。"

　　然后赶去使馆，出席奥申委的招待会。使馆大门外，当地华侨锣鼓喧天庆祝申办成功。宴会大厅挤满了人，估计不下400 - 500人。从国际饭店发出的大轿车共11辆。这些大轿车都是俄罗斯奥委会副主席柯兹洛夫斯基(Kozlovski)事先准备好，北京一成功就马上调来饭店。国际奥委会四位副主席以及萨马兰奇的女儿玛丽亚特里莎(Maria-Teresa,代表她父亲）等等众多委员都来祝贺，包括卢森堡的委员亨利大公、摩纳哥委员阿尔贝王储等。

　　国际奥委会第一副主席德法朗兹代表萨马兰奇出席了在使馆举行的庆祝会并在会上热情发言表示祝贺。李岚清副总理情绪高昂，宣读了******主席致萨马兰奇主席的信。******主席在信中感谢国际奥委会选择了北京，再次许诺中国政府对办好北京奥运会的支持。

　　从使馆庆祝会回到饭店，已是深夜，兴奋使我和丽娟忘记了还没有吃晚饭这回事，心里静不下来，久久地沉浸在无边的欢乐当中。打开电视，CNN已在播放上百万北京民众在获悉喜讯后在街头狂欢庆祝的热烈场面。在莫斯科、在北京和国内各大小城市、在全世界各地收听投票结果的华人当中，"今夜无人入眠"。此情此景，真是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