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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一米以外的距离,第四种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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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1 14: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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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浅紫遇到落桐的时候刚好20岁,花样娇嫩的年纪。认识的方式很古老,相亲。两个人同在一个系统,落桐却在远离家乡的另一个城市。

  那大约是1996年的国庆节吧,浅紫一个人值班。门外,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大厅里却是冒着些阴冷。

  介绍人领着落桐进来的时候,浅紫站起来,礼貌性的微笑。她的眼前是蓝色玻璃的橱窗,落桐的脸在橱窗的那边晃动着模糊不清的麦色。而那双眼睛,穿透玻璃的阻挡,很明亮,半眯着,隔着玻璃向她淡淡地笑,漫不经心的动人却又洞察入微的犀利。

  灰色西装的落桐站在浅紫面前,她发觉他很高很挺拔,暗暗的比划了一下,她大约就是齐他的肩。

  几句客气的寒暄后,介绍人知趣的掩门退出去。

  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剩浅紫和落桐相对而坐。落桐的声音低沉,时不时,恩一声表示赞同浅紫的观点,尾音拖的很长、很轻,在浅紫耳膜里一点一点浸润开来,是悦耳的磁性。只是,她习惯了沉静如水的日子,不多话。他仿佛也不是滔滔不绝的男子,两个人干枯地坐着,不时地,是大片无语的空白,隐隐地竟有点冷场的索然无味。

  窗外,浅紫的梧桐褪了夏的绚烂,桐叶在秋风里片片飞落,萧瑟的意味渐渐逼近,浅紫的心里,也是瑟瑟的无奈,这个开始多半就是结局。

  

  (二)

  自那次见面,落桐还约过浅紫几次,无非是看电影、吃饭。但是,很奇怪,两个人始终象是一杯温吞水,燃烧不到沸点,没有温度的寡淡。并肩走在路上,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陌生人样的淡然。浅紫的心里,是千般的不自在,不敢多看落桐,只好低头。落桐的眼睛,在她低头沉思的瞬间,偷偷望过来,她的眼睛余光,捕捉到的是迷惑和尴尬。浅紫的脸,莫名就是轻染红晕,落桐的嘴角上翘,眉毛微微扬起,象盖博对费雯丽的嘲讽。她很恼火,却无力改变,每次约会,都象是远距离的观赏,礼貌有加。

  渐渐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或者是三个月,到了落雪的冬季。

  哪天,落桐送浅紫回家,一路沉默着。到了她家的楼底下,他说,就这样吧,再见。

  浅紫微微一怔,落雪纷纷扬扬,扑落在眼帘上,很冷。眼睛迷蒙着,落桐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和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模糊。她笑着,轻轻地,那就这样吧,转身,再不回头。在楼道里,手指抚过面颊上的雪花,全是冰凉的水。

  哪个雪夜的到别,是浅紫和落桐5年之中最后的言语。

  这是浅紫意料中的结局,没有过多失落和牵挂。她是天性冷淡的女子,需要的是灿烂阳光下的明朗笑容,需要的是蓝天白云下自由、舒畅的呼吸,沉默寡言的落桐不适合她。这样的告别,她很满意、释然。只是,偶尔,想起落桐眼里温暖的笑意和他好听的声音,心里,有轻微的怅然。

  

  (三)

  阴错阳差,一切大约都是命里无可逆转的孽缘。

  5年以后,浅紫结了婚,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她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怎么样,但是,想起来大约也不过如此。婚姻,两个人对一个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而已,而感情,是太奢侈的东西,还能苛求什么过多的附加。

  季度末了,浅紫到主管局送报表。

  敲门,里面是低沉有力的嗓音,请进。

  浅紫的神思有瞬间的恍惚,多年以前哪个雪夜的记忆,满满当当充斥在她胸腔里,是快要窒息的压迫。

  推门进去,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年轻的男子伏案疾书。

  果然是他,她倚门而立,一颗心,扑通扑通,上窜下跳。人,终究还是扼不住命运的咽喉,上苍和他们随意开了一个促狭的玩笑。

  落桐缓缓抬起头,客气的微笑在眼角绽放开来又凝固,我们又见面了。

  自嘲的笑在浅紫唇间荡漾,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样的会面其实不要也罢,相遇的时间,地点,全都不对。只是,世界太过狭小。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人和事,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碰到什么便是什么。

  浅紫走的时候,半旧的紫桐衣裙在落桐眼前晃呀晃,颜色有些暗淡的碎花填满了他的视线。他仿佛看见,多年以前,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那些在秋风里衰败的紫桐花,和她瘦削的背影一样寥落。不由自主地,他的声音自胸腔里一直跳到唇边,下班以后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落桐的嗓音是依然令人不忍拒绝的柔和,浅紫背对他,咬着唇,压抑着心地微茫的一点渴望和喜悦,老公还在家里等着。

  落桐眼睛里的火焰一点一点暗淡,心象提到半空的吊桶,空落落地往下沉。

  过了不久,落桐搬进了浅紫住的家属院。同一个单元,他住顶楼,她住一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依旧是无语,擦肩时相视的一笑而已。

  再过了不久,落桐领着一个女孩子出出进进。女孩子不是很漂亮,但很夺目,短短的头发染成绚目的酒红色,在阳光下跳跃着,一片斑斓。

  大多的时候,浅紫挽着老公的胳膊从院子里慢慢悠悠往外走,落桐牵着女孩子的手从大门外往院子里走。女孩子弹性的步伐蹦蹦跳跳,整个人似乎是吊在他身上,黑黑的健康的肤色和花花绿绿、层峦叠嶂的无袖衫到也是相得益彰,圆圆的手臂挥舞着,活力四射的青春在夏日的阳光里肆无忌惮地张扬。落桐的手揉着女孩子的碎发,眼睛是满是纵容。只是,每次,远远看见浅紫和老公走过来,落桐飞快甩开女孩子的胳膊,望着浅紫波澜不惊的脸庞,眼睛半眯着微笑,笑里是窘迫的羞郝。

  每个午后的黄昏,在楼顶宽阔的天台上,落桐倚着栏杆静默地看夕阳,女孩子欢呼雀跃,光洁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烁,唧唧喳喳的笑声在晚风里飞扬。浅紫捧一本书,慵懒地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闲闲地翻。静谧的葡萄架外,知了澌叫着溽夏的灼热,叫得四周枝叶覆盖下的清凉也仿佛缠绕着闷热的气浪,一波一波,扑面而来,浅紫捏着白绸的丝绢,凝视着书里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诗句发呆。

  在一楼的空地上,一排排过去,全是着同事养的花,里面,有浅紫一盆玫瑰,养了很多年,开的极是繁盛。不看书的时候,浅紫手持剪刀,细细地修剪,娇嫩的花瓣簌簌落上她纤瘦的胳膊,嫣红欲滴的颜色映衬着,她的肌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浅蓝的血管清晰可见。

  落桐站在顶楼上,揽着女孩子扭来扭去的腰,眼睛扫过她浅紫的长裙,背上,蔷薇暗花跟随着她小小的碎步俯仰百变。他想起四月时候的蔷薇,也是这般在围墙上素面朝天地怒放,一簇一簇,轻轻浅浅一片紫,象她的名字,素淡而娴静。

  落桐常常很困惑,他的女朋友是流动的、火热的,而浅紫是静止的、恬淡的,如此不同。他仿佛是很喜欢女孩子的明朗,感染着女孩子的热情,他自己也感觉天空一片蔚蓝,只是,他的心底,为什么,总是浅紫淡淡的笑颜,放不下的牵挂。

  

  (四)

  落桐结了婚,很快,有了孩子,小小的可爱的女孩子,眉眼很象他。

  落桐的孩子满月的时候,浅紫和同事到他家去送贺礼。女孩子,不,应该说,他的妻,大约是鸡蛋吃多了的缘故,皮肤白净了些,光着脚,安闲地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磕着瓜子,大声的呼喝着,落桐,来客人了,到水。

  落桐岌着拖鞋从卧室啪踏啪踏地冲出来。

  水还没有一一倒完,婴儿尖利的啼哭一声接着一声。落桐匆忙放下水杯,慌慌张张又冲进卧室。他的妻手拿着遥控器嘟哝,连个孩子都管不了。她和同事面面相觑,如坐针毡。

  落桐落桐,浅紫轻唤着,心底,是隐隐的刺痛。如果可以,她宁可选择看不见他的难堪。

  每个早上,打开水的时间,落桐提着壶,急匆匆从顶楼冲下来,脚步声很重。坐在屋子里,只要听着一阵忙乱的踢踏声,浅紫就知道,一定是他。于是,提壶、开门,和落桐撞个当面,他的头发蓬乱着,眼睛里是红红的血丝。

  浅紫静静地看他,不说话,关怀全在淡褐色眼眸里流动。

  回来的时候,落桐帮她提,言语间是责怪,为什么不让老公打。落桐的心,在瞬间阴暗、冰凉,有汹涌的暗流在心间翻涌,她的嗓音有轻微的沙哑,他忙。再不愿意多说。哪个她叫做丈夫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夜夜不归。婚姻之于她,成了一个包裹自己的空壳。

  并肩,一米的距离外,他也沉默,不多问。很久了,在院子里,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来来往往,再不见初婚时她和她的夫相扶相携的甜蜜。

  几年里,浅紫和落桐的沉默对望,成了彼此间的默契,靠不了太近,却也不会太疏远,暗香浮动的恰好。

  

  (五)

  这是2003年的冬天,浅紫和老公结婚已经差不多快要5年。

  周年纪念日的前夜,她打电话给已经几夜不见踪影的丈夫,明天回来陪陪我吧。电话里,是老公不耐烦的推脱,我忙,别烦我。

  她欲待再说什么,那边却已经是嘟嘟的忙音。

  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吵架、然后冷战、麻木,她已经记不清,只觉得,好象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丈夫的粗暴、冷漠触动不了自己的神经。

  整个冬天,浅紫烦闷的厉害,眼睛总是感觉不对,很干涩,看东西的时候,有黑色的斑点在眼前晃动。她的心里,是恐慌,好不容易等到老公回一次家,诉说给他听,他在酣睡里烦躁地簇着眉,我很累,你自己到医院去看吧。

  睁着眼睛,坐在黑暗里,夜的寂寞无边无际,笼罩着她,心里,是丛生的荒芜和浓重的悲凉。很多时候,女人所要的,也不过是一点温暖的关怀,而身边的这个人,她是靠不住了,他在心里,其实已经遗弃了她,这个婚姻,她也是指望不上什么,一纸他们同居关系合法的凭证而已。

  一个人到医院去看,医生说,白内障,最好马上动手术。如果拖延,也许会失明。

  2月13日,浅紫对老公说,明天是情人节,听说,新落成的雁塔北广场的音乐喷泉很漂亮,我们一起去看吧。

  老公不以为然,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过的,再说了,明天我还要加班。

  情人节的加班,多独特。浅紫知道老公躲闪的目光背后是什么,他的身边另有了玫瑰,她现在是丈夫的饭粒子了。但她不想揭露,真相的背后往往是残酷,她怕她经受不起。

  2月14日,浅紫一个人到西安去.这里的空气、还有身边的这个人,让她憋闷的要死,她想在或许将要陷入的黑暗来临之前,在另一个城市的阳光里晒晒心上发霉的痕迹.

  走之前,浅紫打电话给落桐,他温和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她满心里都是失魂落魄的凄凉,捧着电话,抽噎着说不出一句话。长久以来,她是太孤单了,而现在这样的情形更是空虚到没有可依靠的肩膀给她想要的安定和踏实,抓住一点,便是委屈的慰籍。

  电话的那端,是落桐温柔的劝慰,傻丫头,别哭,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要不,你到西安来散散心吧。我在西安学习,大概要三个月的时间。

  浅紫和落桐的相遇,总是这么奇特,她本来是要和他道别的,如今却成了暧昧的投奔。

  

  (六)

  浅紫到的当晚,夜是热闹而喧嚣的繁华,满街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浅紫和落桐走在东大街,是难言的尴尬。两个人之间,依然是一米开外的距离。

  这个夜晚,本不该是她和他的约会。

  有卖花的小女孩跟在他们身后,哥哥,哥哥,姐姐这么漂亮,买枝花吧。

  落桐的目光在小女孩和她之间游移着、迟疑着。

  她别过头,不看他,但是失望慢慢浮上来。他的心里,同样是千回百转的挣扎。买,模糊了彼此之间若有若无的感情,不买,伤害的是两个人同样矜持到一碰就碎的自尊。感情的结束或者分离,有时候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我们不会嫉恨哪个人给了自己这个悲凉的结局,但我们在意过程里某个瞬间冷漠的羞辱。你可以伤害我的心,我知道那是注定的无奈,但你不可以伤害我的自尊,那本是小小的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落桐终于买了花,喜悦的、悲伤的往事一幕一幕在浅紫眼前抖落。或许,多年前,落桐有一点点喜欢她,她有一点点喜欢他,只是,有些无形的东西横在两个人之间,是跨越不过的阻隔,而如今,无法跨越的还有彼此背负的责任和义务,还有世俗的道德和伦理。

  

  (七)

  2月15日的清早,浅紫起床的时候眼睛疼的厉害,眼泪流个不停,举眼四望,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重影。

  背靠着墙,浅紫摸索着拨通丈夫的电话,这样的事情,当然应该由他来负责。

  我在宝鸡出差,脱不开身,有什么事你自己处理吧。冷冷的话语后又是嘟嘟的忙音。

  起来梳洗,坐在镜子前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头发。镜子里,是她惨然的笑容,她如今是什么,是她的夫心上的一粒尘埃,生也罢,死也罢,都仿佛与他无关。

  最后,到底还是落桐陪她到医院去,挂号、交钱,楼上楼下跑个不停。

  2月17日,浅紫动手术。知道白内障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个手术,但是,站在手术室外,看着蓝衣蓝帽的大夫全副武装的样子。她的心里,还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和恐惧,腿脚都是软的。落桐在身边,没错,可是,他不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

  浅紫,护士在里面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浅紫脱下外套,交给落桐,仰头盯着他,如果,如果我失明了......热切的的渴望写满她惊惧的眼睛。

  落桐的神经,揪的生疼,如果他娶了浅紫,他不会让她这么无依无靠。拍拍她的背,傻丫头,你会好好的出来的,上天待你不会这么刻薄。

  她的眼里有失望,嘴唇动了动,但是到底没说什么,推门进了手术室。

  落桐知道浅紫想听什么,然而,一切都这么仓促,他什么都不能答应。他所能给予她的,一个肩膀的片刻停靠而已。

  浅紫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刺着眼,主刀医生迟迟不到,她心里七上八下。

  落桐在手术室外徘徊着,开始还是镇定的。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暮色渐渐四合,预定4点结束的手术,快6点了,浅紫还是不见出来。他慌乱地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满心都是浅紫最后无助的眼神。落桐忽然很后悔,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如果她真的失明了,他愿意做她的眼睛。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就再也挥之不去,他发现,他一直以来或许就是爱她的。只是,他们的接触,却还在一米以外爱情与友情的边缘晃荡,或许,这是第四种感情。

  6点半的时候,浅紫扶着墙壁走出来,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纱布,透过一点点缝隙,向着满脸焦灼的落桐笑,医生迟到了。

  落桐几欲的要疯狂似的扑上去,抓住她的手,上天终于还是待你不薄。

  

  (八)

  晚上,有落桐的朋友来访。

  浅紫半躺在床上。

  落桐削着苹果和朋友随便闲聊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忽然,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鬼故事。朋友一本正经地对着浅紫,据说,你住的这个房间前几天刚发生了一场凶杀案,说是一个女人被勒死在浴缸里。

  浅紫啊的一声惊叫着从床上蹦起,声音颤颤地对着落桐,我要和你换房子。

  落桐看着浅紫脸色苍白的模样哈哈大笑,傻瓜,人家和你说着玩呢。转过头,他责怪朋友,她晚上一个人住,别吓唬她。朋友冲着落桐意味深长地笑,浅紫的脸微微发烧。

  晚上,落桐走了以后,浅紫到卫生间洗嗽。背对着浴缸,想起落桐朋友的话,《告别薇安》里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她的心里慌慌的,不敢回头看一眼,仿佛浴浴缸里真有割碗自尽的女子惨死的样子。胡思乱想着,不由双腿绵软,匆匆梳洗完毕,强自镇定着去睡觉。闭上眼,四周是死寂的黑暗,宛若有无数的鬼魅在眼前、在身边狰狞的晃悠。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浅紫还是无法安眠,犹豫了半天,她拨通了落桐房间的电话。

  落桐睡眼惺忪的进来,她拽着他的袖子,落桐,我怕。她的声音很细很小,在黑夜里,轻飘飘的,无助的让他心疼。

  他牵着她冰凉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好,我留下来陪你,但你要答应我好好睡觉。

  在落桐的看护里,浅紫安静地睡去。

  半夜,落桐无端醒来,夜是万籁俱寂,只有浅紫轻微的呼吸在他心上一起一落。他起身,走到她的床前,枕畔,是一朵快要干枯的玫瑰,褪色的花瓣和浅紫的容颜一样憔悴。他当然知道,那是情人节他送她的那一枝。莫非,这几个夜里,浅紫就是这样,枕着他的气息入眠。

  他掖掖她的被角,轻声地,紫,你不是想知道吗?如果,如果你的眼睛失明了,我会怎么样。那么,现在,我告诉你,如果真的那样,我来照顾你。

  这样的话,他不能在白天她清醒的时候说,只有,在这样相守的夜里,在她旖旎的梦里,告诉她,他其实是想给她爱的。

  

  (九)

  做了手术以后第3天,复诊,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第5天,浅紫对落桐说,你继续在这里,我该回去了。

  走的时候,浅紫把那朵玫瑰插在梳妆镜前。这段感情,她带不回去,只能就这样留在西安。

  落桐送浅紫到车站,他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她戴着墨镜,紧紧拽着他,慢慢地跟他走,希望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永远走不到尽头。

  她上车的瞬间,他说,你看,上天还是很公平,你的眼睛会好起来。

  她无语,眼睛的好,其实便是他们的不好。

  站在两排座位中间,隔着墨镜,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浅紫努力地去分辨人群里落桐的脸庞,很模糊。

  浅紫其实很想告诉落桐,那个夜半他在她床前的表白,其实她都已经听到,但她不能睁开眼,她怕她一睁开言,他 ,还有他的那些话,逼迫彼此尴尬到无可退却,到不如沉睡在梦里,醒来的时候把一切当作梦魇一场。

  他们彼此都需要一点空间,把感情凝固在无可前进的地方,比如说,在一米开外的距离,进行第四种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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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31 15:56:49 | 显示全部楼层
相爱没错,错的是相遇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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