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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关于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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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2-9 11: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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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关于我的母亲[转贴]
我写过我的父亲,写的很伤感。因为他去世早,所以,他就变成了一个伤感的人。从没有写过母亲,因为她活得太精彩了,以至于很难写。
记忆中母亲最早是在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手绢厂上班,母亲手巧得让人惊叹:会裁剪,缝纫机踩得飞快,直追电动小马达;会打毛衣,一边看书一边打,而且打的花样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那一种;会绣花,会钩桌布,会做菜,还会做水泥活。能干程度让现代女子恨不能一头撞死。
外公是个民营资本家,在上海周家嘴路有一家瑞金机器厂,公私合并时态度极好,政府还没开口就上交了。但文革时还是受到了冲击。好在母亲是弄堂里的头号人物,手里一堆小兄弟。当红卫兵往我们家那条窄窄的楼梯上冲的时候,母亲带着一群小兄弟守在楼梯上,手持两把刀,大喝一声:谁上来试试!
果然没有人敢上来试。
嫁给父亲前,母亲还唱得两嗓子,据说擅长越、沪两剧,远近闻名。高中未毕业,她就私自进了杨华生的滑稽剧团,就在随团逃往杭州前夕,被家里抓了回来,然后招了一个女婿,把母亲嫁了过去。
这对母亲的打击非常大。虽然父亲的五官相当周正(有我为证),但母亲还是非常不满,因为父亲来自农村,小学还没毕业。
我哥出生的时候,母亲还是个文艺青年,据说没事还会唱一下。但我一出生,母亲的嗓子就倒掉了,只能发出哑音来,大家都说遗传给了我。
自此以后,母亲就只能唱杨飞飞的唱腔了,因为她的唱腔够哑。
在我六岁的时候,她找到了一份正式工作:在我就读的小学当体育老师。这对于我是件麻烦的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母亲是最早知道的。母亲奉行的政策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可以说我是被打大的。因此,小时候一直都没有捞到资格叛逆的我,长大后就变本加厉地叛逆了。
那时候,家里条件真艰苦啊,父亲生完肝炎生肾炎,干不了重活,母亲就勇挑重担。到我读初中时,母亲还是个代课老师,常年当选优秀教师但永远得不到转正,一怒之下,辞职进了一家帽子厂。这一步走得很坚决。母亲进了销售科,几年之后,当厂里在外地开分厂时,母亲首当其冲做了厂长。
然后,母亲就一个星期或半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有新发现:母亲会抽烟了,母亲会喝酒了。母亲的解释是:要应酬客户,只好陪着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会喝了。
我说:那最多喝多少?
母亲想了想:大约半斤白酒吧。
有一段,家里经常有封缸酒,那是母亲在苏州做厂长;又有一段,家里经常有糟货出现,那是母亲在宁波做厂长;有一段,家里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母亲不做厂长了。
母亲在当厂长的期间,是家里最太平的时间。父亲和我翻三班,母亲又在外地,大家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所以,他们吵架的机会也就降到了历史新低。但就在这时候,父亲脑溢血去世了。当时我在外地流浪,母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走了,那个人陪了她二十年。母亲以前常说:因为有这两个孩子,我才勉强和你一起生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离不开这个男人。
母亲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有很多男人在追她。我后来去了深圳,在写给母亲的信中,我希望她能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母亲马上给我寄了许多照片,都是她的追求者。母亲说:你帮我挑一个吧。
经过一番角逐,一位陈叔叔跑出头马,赢了这一场。陈叔叔也退休了,在温州又找了一份工作,然后母亲就陪着他温州上海两地跑,不多时,母亲就学会了天下第一难学的语言:温州话。后来,母亲也退休了,她去了一家酒楼当经理,从配菜到掌勺一把抓,厨艺也突飞猛进。每次回上海,母亲都能把家常便饭做出派头来,让人吃得口服心服。
我以为他们会很快乐。在我到北京发展的几年后,有一天,母亲打电话给我:军军,我要离婚。我着实又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母亲态度非常坚决:不,我忍了很久了,我不愿意再这么没原则地伺候一个人了。
母亲的脾气我是清楚的,她决定的事情我是反驳不了的。这以后,母亲又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她来南京看我录节目,我让她在选手比赛时和我们的嘉宾坐在一起,嘉宾前面都有灯,选手唱的不好就可以亮灯。当一号选手唱到一半时,嘉宾前面的灯就亮了。我问他为什么亮灯?他很委屈的说:是你妈按亮的。全场哗然。
我问我妈:是她唱到哪里你觉得无法忍受了?我妈说:我觉得她长得很可爱,所以就亮灯了。
我妈有次给我来电话,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你等等。然后,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喂?你是戴军吗?你妈妈在我们餐厅吃饭呢。我说:哦,你把电话给我妈吧。然后就听到我妈哈哈的笑声,说:他们服务员都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回上海,我妈说中午吃大闸蟹。我说:好啊,好啊。过一会儿,我妈带着几个人进来,说;我没骗你们吧,我儿子回来了,你们不是要和他合影吗?来,来,来。我们高高兴兴地合完影。他们走后,我问:这都是谁啊?我妈说:卖大闸蟹的,都是江苏来的,特别喜欢你,把市场上最好的给你找来了。
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路过上海,约母亲在南京路见面。
到了人流熙来攘往的这条中华商业第一街,朋友们说:这么多人,去哪找啊。
我说:你们注意看着,最时髦的那个就是了。
然后,大家搜寻了一下,一起指着百步开外的一位女士说:那一定是你妈!
那果然是我妈,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她穿着一件改良的黑色旗袍,领子以下是黑色的镂空纱,大波浪的头发掩映着化了一点淡妆的脸,架了一副大墨镜,挎着一个小包,手上还持着一柄小折扇,轻轻摆动着。活脱脱就是一个阮玲玉。
最近,母亲迷上了跳交际舞,然后去参加上海市的比赛,竟然在老年组还拿了个北京平四舞的冠军,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前两天,母亲打电话给我,她要去沈阳参加全国比赛,询问我的意见如何?我说:去,去,拿个奖回来。
这就是我神奇的母亲。今天我写这篇文字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的母亲,其实命运和幸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看我的母亲,不要轻易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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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2-12 20:4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
pf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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