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样的歌

℡慕慕

记忆依然清晰。第一次听见那样的歌，是在一个夏日的傍晚。

夕阳余波温柔，微风醉人。我喜欢这样的天气。心情莫名的好，便唱起了喜欢的民歌。父亲坐在我的对面，一语不发的看着窗外，眼神飘得很遥远。只是偶尔看我一眼。

终于我忍不住了，跑过去依偎到他身边，打断他的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爸爸？”父亲笑了，回答：“没什么，我给你唱首歌吧，以前我没给你唱过的歌。”

父亲有一副极好的嗓子，唱起民歌来明亮悠扬，很动人。我是听他的歌长大的。只是，他还有没给我唱过的歌么？我有些奇怪。

“太阳出来锅背黄，七妹出来晒衣裳……”父亲的歌声不若以前那样浑圆，也没有一点技巧，他用了本嗓来唱，高亢而激扬，有些沙哑，有些苍凉，仿佛川剧中的最高腔。歌的曲调也很奇特，带点儿四川土话的味儿。仿佛很早以前的很多个傍晚，外婆站在田埂上喊：“幺妹诶－－－，回家吃饭罗。”

歌声撕裂了温柔如水的黄昏。荡气回肠。我听呆了。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歌，还有这样的唱法。

“这是你爷爷教我的歌。是最老的四川民歌。”父亲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他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远：“十岁的时候，我就要跟你爷爷编篾子到城里去卖，路太远，还要翻山越岭，半夜就要出发。那时候还小，怕黑，怕鬼，你爷爷就唱歌给我听。他很会唱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首。”停了片刻，他补充了一句：“因为在家的时候你爷爷也经常唱这首歌，有时候你婆婆还要跟着唱。”

我有些震惊，开始恍惚起来。爷爷？那个从我记忆始就驼着背，眼睛几乎失明，脸上皱纹如刀刻般的爷爷也会唱这样动人的情歌？那个沉默寡言的，当了一辈子庄稼汉的爷爷？

那个黄昏，我记住了这首歌。过后我常常想象，如果是爷爷来唱，会是怎样的呢？

后来没过多久，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采访宁夏的花儿歌王的记录片。屏幕上的歌王苍老而憔悴，有着黢黑的皮肤和深深的皱纹，他太老了，老得眼睛都失去了神采。但是，当他唱起花儿时，他的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眼神变得温柔年轻而悠远。

花儿九转三叠，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相信这样的撕心裂肺的呼喊竟然是由这样一个老人嗓子里迸发出来。我久久不能平静。突然想到，爷爷，也是这样的么？我不敢肯定。直到那次泸沽湖之旅。

这是一次自助旅游。去的时候，我累得够呛。

那么多的山，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大凉山小凉山。山上没有水，没有树，只有稀稀拉拉几颗草。苍凉的景色看得我心也苍凉起来。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居然也住得有人。在路上，我们不时能看到几个彝胞或者藏胞好奇的向汽车张望。最让我惊奇的是，我在路上看见了三所学校的标志。这不能不让我感动万分。

走了一天一夜之后，当远远的看见那一片蔚蓝的湖水时，我失声欢呼起来。那样纯那样蓝的一湖水竟然坐落在这一座座荒凉的山中，并且养育了一个民族！

到了摩梭人的村落后，我们找了一家人家住了下来。房东是一个中年男人，憨厚木讷的模样。他妻子几乎不说话，黑红的脸上总是一副害羞的表情。他们的三个女儿到是很活泼。房东告诉我们，他和他妻子是少数结婚的摩梭人之一。

白天，我们出去游湖。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还能不时听见歌声，看到美丽的姑娘和英俊的小伙子。很开心的一天。

晚上，我们坐在柴火旁，和房东家一起吃晚饭。炉火映红了每个人的笑脸。

趁着融融的气氛，我笑着对女房东说：“阿姨，我来之前就听说有一首《摩梭情歌》很好听，能不能教教我。”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半天才腼腆的说：“这种歌平时不能唱，我就在屋里教教你吧。”片刻后，她唱起来：“小阿妹，小阿妹，隔山隔水来相会，素不相识初见面……”

就像听到父亲唱那首家乡民歌，就像听见花儿歌王唱起花儿一样，我一下子呆住了。

没像到这个害羞的女子唱起歌来是那样的热烈而奔放，声音没有经过丝毫的雕饰，极是朴实。天生的歌喉。天然的歌唱。隔着重山峻岭来看恋人的渴望，看到恋人的欣喜，两心相悦所燃烧的热情－－－都被她高亢而婉转的一一唱了出来。

歌中的荡气回肠撕心裂肺叫我热泪盈眶。
我认认真真和她学起了《摩梭情歌》。

待到席散后，我找了个借口独自走到了湖边。微风清冷，群星闪烁，湖水幽蓝，群山环绕。我把手围成喇叭，放在嘴边，喊出了刚才学的《摩梭情歌》。四周寂静，只有我唱歌的声音。我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嘹亮而奔放的穿过天际。

在那一刻，一颗心澄亮如水。

从爷爷的家乡情歌，到宁夏的花儿情歌，到摩梭女子的情歌……我直到此刻才领悟得如此的彻底。

爷爷那微驼的背，花儿歌王那刀刻般的皱纹，女房东脸上的高原红；父亲口中过去艰难的岁月；这一路走来荒凉的群山，仿佛永远也无休止的贫穷……而就算有这一切，也无法不让那样的情歌飘扬于天地之间。

那样热烈奔放又微带苍凉的情歌。那样淋漓尽致的情歌。一代代传下来，不仅表达着祖祖辈辈对爱情的忠贞，也表达着对生活的热爱和眷恋。因为，那样的歌，是生命的韧性的最好的化身。无论有多苦，只要有这样的歌，那么希望一定与歌同在。

我望着这湖水，想，正因为如此，所以这里才有这样美丽的水，和这样乐观善良的民族吧？即使周围是无尽的群山。
　　　
那夜之后，我不再去猜想爷爷唱歌的样子。因为，我心里，每时每刻，都在唱着那样的歌。
　　　

兰心儿

（男）小阿妹，小阿妹，隔山隔水来相会，素不相识初见面，只怕白鹤笑猪黑。阿妹阿妹，玛达米咪。咪。咪（男）只要情深如海，黃鸭就会成双对。阿妹阿妹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


（女）小阿哥，小阿哥，有缘千里来相会，河水湖水都是水，冷水烧茶慢慢热。阿哥阿哥，玛达米咪。咪。咪（女）只要情深如海，黃鸭就会成双对。阿哥阿哥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


（男）情妹妹，情妹妹，满山金菊你最美，你象明月当空照，我是星星紧相随。阿妹阿妹，玛达米咪。咪。咪（男）只要情深如海，黃鸭就会成双对。阿妹阿妹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


（女）情哥哥，情哥哥，人心更比金子黃，只要情意深如海，黃鸭就会成双对。阿哥阿哥，玛达米咪。咪。咪（女）只要情深如海，黃鸭就会成双对。阿哥阿哥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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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江南

斑竹凌晨5点半还在发帖啊?

fylinwater

可能来自西半球

hongshang

歌声中，那些纯纯的情感，带着大自然的气息，告诉我们生活本来的模样。
今夜，我们的悲伤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烦恼是为了什么，我们的浮躁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不过是在喧嚣的城市里，忘却了生活本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