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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6 14: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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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三十七章 失子
开上车时,他的心平静了,手也稳健了,眼也明亮了,他把刀别在后腰上,没着小路开进村里。
已是午后,三两点钟的样子。村子里墙跟儿下,蹲着三三两两的老人,强子直接把车开到了石主任家,现在是石书记,公社副书记。
书记家高高的墙和宽大的门楼,象电影里的地主家,在村里是鹤立鸡群,从外面只隐约看到里面青瓦的房顶。
大门上没上锁,静静的关着。
日子过得一定不错,这么些年,他都风光着,强子很想立刻就见到石老狗的脸,他猜那脸决不会象医生大哥和姐夫那么老那么脏。
强子息了火,低头闭上眼呼口气,慢慢打开车门,下来。
推开门,一路走到房门前,进去,掀开西屋门帘没人,这时清清脆脆地嫩莺一样的声音传来,“谁呀?”
强子闻声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正靠在沙发上低着头织毛衣。
强子四下打量着,靠北墙的组合柜,上面一台电视机用电视罩罩着,炕打了半边,一边放着一架缝纫机,床上放着一个农村很少见的大毛熊,城里普通的人家也就这样了。
“是石大全家?”
“是啊。”
“你是他闺女?”
“是,你找我爸爸?”
女孩站起来,强子才闻声看过去。
强子惊呆,女孩的双目中一片茫然的白色,让她天然的美丽黯然失色。
“你是?谁呀?….,我爸得很晚才回家,要不我去叫我妈来。”女孩摸索前行。
强子有点手足无措,清脆的嗓音,无邪的面容,这是石狗的女儿?他离家时,记得石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七八岁的样子,如今她长大了。石老狗的女儿,怎么会这么纯静,这么清新,象春天田地里迎风摇曳的莆公英花,让他满腔的仇恨和愤怒逐渐平息。
强子看了她很久,听着她平静清淡的呼吸,她放在沙发上的毛衣活儿,居然鲜艳的,针花美丽细致,这真是一个手巧的孩子。
强子再看看四周,听着嫩莺一样的嗓声问她有事不?喝水不?终于转身离开。
门外,又一辆车紧急刹车,王飚几个人跳下来,冲向院内,被强子迎面撞见,几人猛虎下山样往里冲,王飚红着眼嘶叫,他家里有人吗?
强子扯住王飚,急急拦住几个人,沉声道,回去。
几人不解,强子拉着他们一声不响地上了车。
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王飚问去哪里,强子说回家。
开出村不久,王飚的大哥大响,接时是周玉菡。周的声音急急的,说,快叫强哥接电话,王飚看看强子,说你说吧,周说,你们快回来,春燕被人抱走了。
王飚欲言又止,放下电话,猛踩油门。
妞抱着春燕的小被子呆着,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一行人进来,强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周,王飚把周拉进厨房问,快说咋回事?
周玉菡说,我哪儿知道啊,我是来强哥家想问问强哥的事,结果楼下围了一帮人,嫂子就在喊春燕春燕的,问周围的人才知道嫂子抱孩子下楼来,有人让她抱一下孩子,然后把春燕从小车里抱走了,是开车跑的,我把嫂子拉回家,才给你们打电话。
王飚赶紧跟强子说,强子扑进房间,看到木呆呆的妞,满房里找,看到空空的小车和被子傻了眼,好半天喘口气儿,拽着妞瞪圆了眼,“说呀,啥样的人,是谁把春燕抱走了?”
妞看到强子,扑过来,紧紧抓着强子的衣襟,脸上没一丝血色,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让我抱孩子,我抱,他们抱走春燕,开车走了,我追不上。”
强子大吼,“啥样儿的人?啥样儿的车?”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是车,蓝车,四个轱辘的车。”
“你,你……..”强子扯开妞的手,狠狠打了妞一个耳光。
妞扑倒地在,惊叫一声,王飚和乐子孬子全进来,拉开强子,强子又狠狠踢了妞一脚,妞惊惧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强子,慢慢在地上后缩着。
乐子几个人把强子拉到沙发上按他坐下,强子捧着头靠在沙发里,王飚进来蹲下把妞拉起来,扶她坐在床上,“嫂子,别急,你说那车是啥样的?是和强哥的小车一样还是和大车一样?人长得啥样?男的女的是短头发还是长头发,穿啥样儿的衣服?”
妞把眼神机器地调向王飚,目光散乱着摇头。
王飚再问,妞依然摇头。
乐子说,飚哥,快派人找吧,蓝车,一男一女,满城找,还有车站。
孬子说,这过去快五个小时了,从哪儿下手啊。
王飚重重地呼吸,在房间走,周的眼神不时看看强子,看看几个人,说,还是先去火车站和汽车站吧,问检票人员有没有一男一女带小孩子的,对了,问问嫂子孩子穿的什么样的衣服,应该记得吧。
王飚去问,妞突然抓着飚子的衣服说,孩子穿着花格子袄,猪头鞋,还带着手套。
王飚打大哥大,动了所有的人员,然后报案。公安的人员不久到了,问妞,依然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公安的人说,我们布置警力找,家属也别急,走了。
强子就在沙发上窝着,半晌,一个动静没有。
另一个房间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哼哧声,然后是哭声,人们惊呆片刻,都拥进房间。除了强子。
一个被子中的小脸,委屈地哭着。
周过来翻开小被,是个男孩,有人挪动他,孩子不哭了,继续哼哧,人们才发现,孩子的眼睛有问题,拍拍白蒙蒙一片,周的手在孩子的眼睛上动动,没有反应。
众人没了声音,脚步声传来,是妞,妞过来,一点点把孩子的小被裹好,抱起来,走出去。
轻轻摇着。孩子不哭,伸出小手放进嘴里,妞把奶瓶拿起来,摸摸,又放下孩子去用热水温,然后拿着奶瓶过来,想喂孩子。
奶瓶忽地被人抢走,妞惊惧地看去,是强子阴沉的脸,狠狠摔下奶瓶,应声而碎。
孩子大哭。
强子狠狠的眼光利剑一样射向孩子。
妞奔过去,快速抱起孩子,迎着强子的目光和脚步,一点点向后退。
大哥大响,几批人都说,问了,没有线索。
强子去抢孩子,妞死死抓着。
王飚终于过去,拦住强子。
妞在床的一角坐着,紧紧抱着孩子,孩子的哭声渐弱,终于抽泣着逐渐没了气息。
没人去看妞,人人围着强子,无语。
最后周过来,蹲下,抚上强子的双膝,“强哥,你要难过就哭出来,也别急,明天大家继续找,我们也报案了,警察会比我们有办法。”
强子泪沿着指缝流出,说,“都回去吧,明天再说。”
没人走,周说,我留下陪陪嫂子,你们走吧,好好睡个觉,明天还得四处跑呢。
王飚点头,带着乐子和孬子走了。
周去了厨房,四处找油米,下了面条,端过来,“强哥,你吃一点,有精力才有力气找孩子。”
强子不动,说,“你也回去吧。”
周低下头,把碗放在茶几上,“强哥,我陪陪嫂子,你吃点儿吧。”
回头看看床上不动的妞,妞姿势还和一个小时前一样没动过,但孩子又在哼哧了。
孩子哭出声,妞慢慢动,起身,抱着孩子,一点点向房间外移,小鹿受惊样的眼神不时扫向强子,经过客厅时,呼吸急促,然后快步奔进厨房。
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碗冲奶粉,颤抖的手撒得满桌是水。
然后用汤匙搅,用嘴尝,不热时,一点点喂孩子,孩子贪婪地吃着。
再抱孩子回房间,给孩子换尿布。
周看了妞一眼,在强子身边坐下,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抓着强子的手拉进自己怀里,幽幽道,“强哥,你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明天让嫂子再认真想想那两人的模样,给警察提供线索,肯定会找到的。”
强子欲拉回自己的手,被周紧紧地握在怀里。
夜深了,妞抱着孩子坐着。
沙发上,周把强子的头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强子背,眼泪一串串地流,轻轻的擞动着肩膀。
强子醒来时,周已端过碗来,轻笑一下,“强哥,我做了小米粥,吃一口。”
太阳已射进客厅来,时候不早了,强子动动,浑身酸软,嗓子一直干到肺。
周围很静,静得让人感觉不安,强子起身进了房间,另一个,厨房,洗手间,没有,没有妞。
周跟过来,叫道,“嫂子呢?嫂子什么时候出去的,天哪,我,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强子开门往楼下跑,楼前楼后,没有妞的身影,强子逢人问,有没有看到傻媳妇,还好一个老大爷说,是看到了,早些时候了,抱着孩子一路喊着春燕的名儿,往大道上走了。
强子奔回楼上找车钥匙,周抓着强子,强哥强哥,你别急呀,吃口饭啊,穿衣服啊,打电话让乐子他们去找吧,嫂子一个大活人,走不丢的,你身体要紧。
强子不理,抓着车钥匙,开车出去,一路走,一路问.傻媳妇,见过她的人多了,抱着孩子在大街上走,高喊着春燕的长发及膝的女人,不多。
但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有一个下午,强子没有找到妞,还有王飚他们一帮人,虽然见过妞的人不少,但具体妞在了什么位置,没人知道。
月上枝头,强子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王飚开车截住强子的车,说,强哥,去市广播站吧。
近深夜十一点时,有人打了王飚的手机,说好象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在楼洞里.
车灯照上妞的一瞬,强子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了, 妞乱发掩住了她的身子,抱着孩子,倦靠在墙上,被车灯一照,更加低下头,缩着自己的身体.
强子跳下车去抱妞,妞奋力挣扎,强子低吼,"是我,你乱跑什么,多少人跟着你操心."
妞依然推拒着强子,被拉起来后,使劲往墙上靠.
强子生气,"上车,回家了."
妞在说话,只是嗓子哑得不出声,强子听了几次才明白,她说要找春燕,找春燕.
强子不顾妞的抗拒,把她弄上车,头痛欲裂.
一个个不令人开心的清晨和黄昏,一日接一日。五天过去了,强子的眼睛充满血丝,妞的眼神却逐渐的闪亮,她哦哦的摇着怀里的男孩。
强子突然把孩子抢过来,扔在床上,孩子大哭。
妞扑过来把孩子抱走,再哦哦地哄着。强子又狠狠地煽了妞两个耳光,妞的嘴角再次流出鲜血,却依然抱着孩子轻摇着。
周看着这一切,长叹一声,扶强子回客厅,“强哥,出去走走吧。”
强子的心疼得麻木了,傻媳妇,也只能给他留个后,还能给他什么?而这个后也因为她的傻没有了,现在,她居然抱着不知道谁的孩子,对了,是偷走他亲闺女的人的孩子,还乐得抱啊哄啊喂啊,完全的忘了自己的闺女。强子的拳握了又握,想把妞掐死。
不明不暗的夜,周扶着强子说,“强哥,来洗个澡,换件衣服吧,别担心了,就算孩子找不着,我想人家一定会好好养活着,不会让孩子受苦。日子还得过,嫂子还年轻着呢,再生十个也生得出来。”
强子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再生,和傻媳妇生?
强子去了洗漱间,周跟过去,给强子解衣,气吐幽兰。
强子看着周,说,“你真不在意我是结了婚的人?”
周的泪缓缓流下,紧紧抱住强子,“强哥,只要你要我。”
水冲下来,水下两个身体。
强子把周抱进了房,这个身体,温柔、缠绵。
强子去抚摸去探求,周迎合着去吻强子。
妞湿汗乖巧的脸庞和白嫩的身子钻进强子的脑子,让他在激情中平静下来,去看周。
周的喘息声传来时,门轻轻的打开声也传来。
妞一头及膝的长发散落着,慢慢走进了房间,站在床头。
周在强子的怀里紧贴着强子的胸膛,呢喃着,“强哥,锁上门啊。”
强子不想去看,强子的手终于抚上了周的胸,柔嫩丰满的奶子。
门再次响,有上锁的声音,强子看去,没了妞的身影,门已关上且锁上,光亮被关在了门外。
周在强子的怀里蠕动。
强子温柔却坚定地推开了周。
周再投入强子的怀,强子再推拒,如是,三番。
周把被子踢开,蒙住自己,咬着被角,痛哭。
强子光着身子,仰在床上,睁大眼睛,无声。
第六天,警方传来消息,孩子没有线索。
强子料到了。
王飚来说,大家还没找到孩子。强子说,算了,有啥算啥,别找了。
王飚说强哥老家那事儿,你别管了,我去办。强子沉吟半晌,别牵连他家人。
王飚好半天才说,明白.强子知道他不明白。
街道办事处的老太太再上门来催什么人口、户口的事,强子说,我本就不是市里的人,早晚回家。砰地关上门。
这个城市伤透了强子的心。
张有发来看强子时,强子说,我要回家了。张说建筑的事进展很顺利,肯定赚大钱的,强子笑笑,钱不重要,有很多事比钱重要。
强子去公司,去厂子,生意火得很,整个社会的经济在疯狂增长,用张的话说,遍地是钱,就看你敢不敢捡。
强子去意已定,和工人们一起忙着,忙得整整二十五天没回家。
没有人去碰触强子的伤口,疯狂的工作,就是麻木自己最好的办法。
然后回收资金。张再来劝强子,说好男人四海为家,哪片黄土不埋人呢,哪儿有利自己发展在哪儿嘛,现在你在这城里的基础打牢了,事业正芝麻开花节节高呢。
王飚和长义早知道了强子的去意,他们更知道没人劝得动强子。贪恋故土是每个人解不开的乡结,但强子决非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有自己的理由。
张说你回去可以,但投入这三个公司的资金晢时撤不出来,强子说,先入着吧,我回家一时半会儿的用不着。张说,你先回去看看有什么好项目,上次不是说有化肥厂和钢厂嘛,只要承包,肯定也赚大钱,这边资金嘛,建筑也就一年就转个来回,那两个公司随时我给你抽股。
强子说谢谢,一口一口地喝酒。
周玉菡一言不发,也一口一口地喝,这个梦,总算醒,她终于明白,强子也许不爱傻媳妇,但有一种东西,强子和傻媳妇割不断,这种东西是什么,她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她只想通了没有人可以取代傻媳妇在强子心中的地位,也许这个地位并不高,但他没有给别的女人竞争的机会,永远也不会给。
强子多了,乐子和王飚扶他出来,强子晕着说,“去厂子。”
王飚给乐子使眼色,开上回家的路。
开门时,传来妞哄孩子的哦哦声,这一刻,强子狂喜,奔过去,触及妞惊惧的眼神,看到搂紧的孩子才瞬间明白,妞抱的不是他的闺女春燕。
强子再次瘫倒在沙发里。
半夜醒来,强子头有些疼,起身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被子,掀开去倒水喝,然后走进房间。
开灯妞也没醒,妞白嫩的胳膊搂着孩子,头发缠在一大一小两个头上,强子第一次看了孩子一眼,立刻被孩子漂亮的小脸吸引住。
两道黑黑的整齐的眉毛,直挺的鼻子,粉里透红的小脸,艳艳的小唇,在妞的臂弯里甜甜地睡着。
妞睡得并不蹋实,促着双眉,脸色苍白,不时轻微的痉挛一下。
强子不由伸出手向被窝摸去,摸向妞的光滑细嫩的腰,妞在睡梦中不自主的向强子的手掌心贴近。
强子的麻疼的心火热起来,血在热,气在热,周身都在变暖。轻轻把孩子从妞的臂弯里拉开,妞再搂紧,强子再拉,然后把孩子放到床的一边盖紧被子,孩子红润的小嘴吧叽了一下,满足地轻哼一声又甜甜睡去。
妞惊醒来,去摸孩子,摸到了强子的手,妞惊慌得坐起,看着强子。
强子关灯上床,把妞抱在怀里,长呼口气,抚上她的身子。
一觉睡得很沉,早起强子被呀呀的声音说醒,扭头看,孩子舞着小胳膊正玩得欢,强子才发现,孩子的眼睛居然也有一层白白的东西,孩子看不见这个世界。
强子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妞过来看看孩子看看强子。
孩子不时呀呀出声,不时笑得咯咯出声。
强子起来,吃饭,然后打电话,说乐子你在哪儿呢?来接我,买几袋好奶粉。
妞的脸上闪着光,一点点走近强子,过来,把强子抱住,点着脚贴着强子的脸,搂着强子的腰,强子真好真好。
强子心中一阵疼,闺女,他的春燕。傻媳妇,真傻真傻呀。
没多久,门铃响,强子开门是乐子,把奶粉递给他说,飚哥把姓石的弄来了。强子看看乐子,又回头看看妞,说,抱着孩子,跟我走。
妞听话得裹紧孩子,跟着二人下楼,上车后强子说去医院。
接上了医生大哥,乐子把车开向厂子。
乐子什么都没说,强子也不用问,他知道王飚和长义的能耐和对他的情谊。妞抱着孩子,一脸恬静,在她的眼中,这个世界简单得只有强子孩子和家。医生大哥的脸色好许多,精神也好,强子决定了,这几天就给他办出院手续,他走到哪儿就把医生大哥带到哪儿。
医生的眼睛明亮着,强子说带他去见一个人,他不用问,他的眼睛亮了,这些天他的心也活了,他知道,不止是强子变了,这个世界肯定也变了。
厂子偏僻的一角,是库房,车停后,乐子下车打开车门,把妞扶下来,强子下车,把医生抱起来。
库房很大,里面有四个人,王飚,长义和孬子,还有一个,刻骨难忘的人。
强子眼睛里倾刻燃起烈火,他抱着医生的胳膊轻颤了一下,王飚忙过去接过医生,孬子早递过来一张椅子,王飚把医生放好,长义给强子递过椅子,强子没坐,眼也没眨。
石主任,石书记,他生活得不错,十二年没见了,他面容没变,相反,黑亮的头发,光鲜的衣服,发福的身体,如果不是连夜被带过来睡眠不足眼睛有点昏,还真是风度翩翩,容光焕发呢。他同样看着强子,眼中是惊是恐是急是恨是怨说不清,和强子一样眼也没眨地盯着对方。
强子看向医生双腿,半刻,方冷冷扯了扯嘴角,“姓石的,你过得挺滋润啊。”
石突然高叫起来,“你,你,高强,你,你想干什么?你们这是绑架,你们会受法律制裁的,这是哪儿,啊,你们想干什么?”
强子的眼睛再盯上他,“法律?制裁我?我还真等着法律的制裁呢。”
强子把妞从身后拉出来,才发现妞的身子抖着,看去,妞的眼神惊恐着呆呆地看着石,脸色苍白,强子咬着牙,把孩子抱过来说,“你去打他俩耳光。”
妞手扯着强子的衣角,向后缩,摇头。
强子把他扯过来,“去呀。”
妞紧紧向强子靠去,把脸往强子背后贴。
强子急促地呼吸着,乐子过来接过孩子,强子说,把孩子抱出去。
医生忽地大叫,“你个王八蛋,”从椅子上跌下去,一阵哗啦声,医生疯一样哭喊,“你个畜牲,你个没人性的畜牲,你害了多少人啊,你咋披张人皮,你个畜牲”,一次次用胳膊支撑着身体想站起来,一次次失败,最后双手拄着地向石爬去。
王飚去扶医生,拦不住他的疯狂,强子猛地奔到石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左右开弓,狠狠照他脸上煽去。
啪啪的耳光声很清脆,医生逐渐平静下来,嘴里嘶声喊着畜牲,被王飚和长义扶到椅子上。
石在强子的暴怒中毫无还手之力,直到被强子一脚踢倒,满嘴和鼻子滴滴嗒嗒地流血,强子抄起椅子,朝石的头上砸去,被王飚一个箭步抱住,强子的眼睛血红,完全不顾了王飚的阻拦,石在地上爬起向外跑,被孬子一脚踢回来。
长义过来和王飚死劲儿抱住强子,大叫,强哥,别急别急,要他狗命容易,和他换命不值得,别吓坏嫂子,
妞手足无措地捂着脸,过来想拉强子又不敢,脚步零乱地移动着,不时弯腰惊恐地尖叫,强子,强子,强子。
强子呼呼喘气,又狠狠踢了石一脚,石嗷嗷地乱叫,不住地唉哟。
强子回头看着妞,过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孬子把椅子递过来,把强子按坐下,强子把妞抱在怀里,把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好了,不怕。
医生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王飚过去,又狠狠踢了石两脚,“你妈的,我把你皮剥下来。”
石再嗷嗷两声,用衣袖擦着不住流下来的血,含糊地说,“高强,你想咋地,都十几年的事儿了,你还记着?”
强子把妞从身上拉开,冲孬子说,把你嫂子和大哥带走。
孬子去抱医生,医生用力挣扎,“不走,我不走,强子,你不能和他换命,强子,你也不能饶他,你姐,她,她死的惨啊”,医生又嚎啕大哭,“还有你嫂子,她她,她,这个没有人性的王八蛋,我和你嫂子,我们,我们连个后都没有啊,”医生敲打着自己的胸口,“你哥我,我,我是个废人啊,他个狗娘养的,说我害弟媳妇,害李寡妇,李寡妇,那可就他给糟蹋死了啊――”
医生惨烈的哭叫,把强子的心都震碎了,努力忍着自己愤怒的颤抖,强子说,“我知道,大哥,我会一笔一笔地跟他好好算。孬子,去找乐子,把他们都带回家。”
石的眼睛转,不住地唉哟。
妞抓着强子的手,颤抖地小声说,“强子,他,他流血了,他送医院吧。”
强子拉开她的手,“跟孬子回家。”
妞被拉开又抓住强子的衣角,“别打了,别打了,他流血了。”
强子怒喝,“走啊。”
王飚过来把妞拉开,嫂了先回家,孩子要喂奶了。
房间忽然很静,只有石和强子呼呼的喘气声。
王飚过来,弯腰揪起石的头发,“你说说吧,强哥姐怎么死的,强哥爹怎么死的,医生大哥的腿什么回事,嫂子怎么回事,还是你们村的大姑娘小媳妇的,你都做过些啥,不用着急,你一件一件,慢慢说,说清楚。”说完狠狠把他的头甩出去。
石低着头,拿衣服擦脸上的血成了机器动作,不开口。
强子慢慢仰头深吸口气,“姓石的,你一条命,我一条,遗书我早写好了,你先死,然后我也陪着你死,你说不说没啥关系了,长义,你去拿把刀来。”
石抬起头,看向强子,脸上抹得血红一片,让人作呕,“死啊,没啥大不了的,我*** 活得够本儿了。”
长义出去,被王飚拉住,“老狗,你想看看你闺女不?”
石的头猛地转向王飚,“你,你说啥?”
王飚笑笑,“强哥,他闺女挺水灵的,在你办公室里。”
强子看着王飚。
王飚继续道,“老狗,我这儿有一百三十个工人,全是青年小伙子,你想不想知道我说句话会发生啥事儿?”
“住口,你们这帮流氓,你放了我闺女,我和你们拼了。”
石嘶喊着从地上窜起,被王飚踹倒。
“你还是老实一会儿,说吧,不说我就打电话了。”
王飚拿出大哥大拔号码。
石扑过来,被长义又踢回去,再扑,几次后,终于扑倒在地上呜呜哭出来,听着王飚在电话里慢悠悠地说,“保柱你们几个去强哥的办公室,有个姑娘儿――”
石抬头大叫,“不要不要啊。”在地上跪爬向强子,“高强,高强,不能不能啊,你快让他住手,我们可是一个村儿的乡里乡亲的,我以前不是人,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凤儿还是个孩子,是你妹子,高强,你冲我来,我这把骨头还你们一家子!”
强子冷冷地看着他,王飚跟过来,“强哥,要不你先去办公室,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石哭叫,“高强,高强,求你了,我不是人,我真*** 不是人。”啪啪地再抽自己的耳光。
王飚说,“得了,你说不说。”
石停下手,无力地垂下头,“我,说,说什么,那时,全国都一样,批斗,整人,不是我一个人。”
强子从椅上跳起,被王飚按下去。
“老狗还耍滑头,你*** 睁开眼看看,和我们打迷昏阵?”
孬子抱着医生,领着妞进强子办公室,老远就听孩子的哭声,妞忙跑过去,乐子和保柱正手忙脚乱呢。
房间里还有一个女孩子,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茫然地眼睛无助地翻动着,一脸泪痕,不停地抽泣。
妞把孩子接过来哄着,乐子长呼口气,“嫂子,孩子不是饿了吧。”
孬子看看女孩子,说乐子开车,把医生和嫂子送回家。
女孩子双手摸索着往前走,抽泣着小声道,“你们是谁?我要回家,我爹我妈呢?”
保柱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别乱动。”
女孩惊叫一声,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乐子扶着妞,“嫂子,走吧。”
妞不断回头看看,再看看怀里抱的孩子,“她眼睛也看不见。”
孩子哼哧着,妞抱着孩子走了。
库房内,强子?谝巫由隙?膊欢???丫?隼敕吲?耍?挥型蹯?统ひ澹??攀?男鹗觯?欢掀?么舐睿?ヌ咚?附拧?
桂花姐,因为保护傻媳妇,石在她行经的时候灭绝人性地折腾她,导致她大出血,医生给治病的时候就知道了,但也治完了。
爹是因为听到了傻媳妇的尖叫声,听到石的声音,急得从床上滚下来,摔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寡妇被石及他的帮凶没日没夜的蹂躏疯了,还搭上她妹妹,李寡妇被石给吃了安眠药害死,她妹妹因为受不了石的威胁的摧残,违心的告医生。
石又指使别人揭发医生治死人,奸傻媳妇,让他认罪,医生不认,生生把他的两腿打断了。
至于老爷子的历史问题,霸占了强子和他姐家的房屋家产的更不用说了。
等等,磬竹难书。
强子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浑身如在炼狱中,没有一丝力气,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王飚和长义的拳头握的咯吧响,骂他,你妈咋生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爹那管子东西还不如甩墙上让苍蝇吃了。
王飚打电话叫车,让长义扶起强子,“强哥,你也回家歇着去,以后的事交给我们。”
强子的腿脚都不听使唤了,长义把强子抱扶着,才发现王飚从一堆木板上的录音机里拿出一盒磁带,石的眼睛瞬间如死人一般。
强子张口,嗓子却发不出一个音儿,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石,王飚说,“强哥你放心,我替你出气,不死也让他脱层皮,你回家好好歇着,别让嫂子和医生大哥担心。”冲长义使眼色。
石喃喃冲强子叫,“高强,我闺女呢,你放了她,放了她――。”王飚一脚向他的胸口踢去,石闷哼一声,全身扑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
风轻轻吹进强子的衣领,阳光有些刺眼,强子木呆呆地坐在车座上。长义把他搂在自己的身侧,不时抹着流出的泪,十二年前,那真是暗无天日的岁月,他真的明白了强哥想亲手宰了石的心情,甚至不管了傻嫂子和孩子,不管了辛苦创下的家业,连他都想把那个姓石的一刀一刀剐了。
长义把强子扶上楼,扶他躺下,强子闭着眼睛,脸色潮红。
长义出来跟乐子说,强哥好象不对劲儿,找个医生吧。乐子看看医生说,大哥,我抱你去给强哥瞧瞧?
医生点头,抹了把脸,“他个王八蛋,他也有今天。”
医生说强子是怒火攻心,气塞血涨,给他推拿背和前胸,乐子和长义给他搓手脚,冰冷。
这个夏天是火热暴烈的,强子做好了一切回家的准备,让孬子管装潢公司,长义管木器厂,王飚和乐子跟他回家,早打过电话了让周树华在县城给他买两套房子,问了钢厂和化肥厂的事情,周说都在向外承包呢,但钢厂有人盯着,是张县长的女婿。
强子等着消息,石书记被公安局的带走,然后审判,无期徒刑。强子还在等,王飚知道,这个城市有他的牵挂,他的闺女。
王飚说,强哥,我告诉孬子和长义了,让他们还寻着。强子点头又摇头,说,这事儿怪,你说怪不怪,我猜肯定是认识你嫂子的人,说不定就是这栋楼的哪家人搞的鬼,他们肯定知道你嫂子傻,怎么就算那么准,把我闺女抱走,把有残的孩子扔下。
王飚也点头,我早这么想了,嫂子跟人接触不多,外人不知道她脑子有问题。
强子叹气,哪儿找去啊,这城都快翻遍了。
王飚沉默。
回家时,妞快乐得奔过来,接过强子脱下的外衣,说,强子,眼睛能治好。
强子没作声,直径来到沙发上的医生面前,笑道,大哥,咱们过几天就回家,回县城,今天树华打电话说把楼买好了,两栋,一个我们住,一个给王飚他们住,我明天去看看,让乐子先去收拾收拾,呵,高兴不?
医生笑着,强子,好兄弟,大哥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呵呵。
妞又跟过来,拉着强子的衣角,说,孩子的眼睛能治,胖胖妈说的,大哥也说。
强子回头看看妞,“什么?”
医生说,强子,孩子的眼睛是先天性的白内障,到大医院有七分复明的把握。
强子没吱声,妞渴望地看着强子,热烈地摇着他的胳膊,去大医院,孩子,一定是漂亮的眼睛。
医生说,“你不是说有个女儿,这孩子是男孩。”
强子缓缓坐到医生身边,慢慢讲发生的事儿。
医生看看妞看看孩子,叹了几声,问,“今天来的那媳妇是你们啥人?”
强子说,啥媳妇,哦,胖胖妈呀,是我们以前的邻居,没啥关系。
医生说,她常来?
强子想想说,我也不知道,看向妞,她最近常来?
妞下巴左右摆着,说,有日子没来。
强子看着医生,怎么了大哥?
“我咋瞅着那媳妇对这孩子不一般?”
强子皱皱眉,“不一般?”
医生点头,她好象特别关心这孩子。
强子站起来,在厅里踱了几步,抓着妞问,她知道孩子不是春燕了吗?
妞木木的不吱声。
强子紧盯着她,妞半天方道,没说啥,就说孩子的眼睛能治好。
强子又坐到医生身边,大哥,你说说她来时说啥话,做啥事儿了?
医生瞧瞧门边儿,说有人敲门,弟媳妇去开门,她抱着孩子进来,看到我说,有客人啊,弟媳妇说是大哥,她就进屋了,直接就去看孩子,说,这孩子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啊,能治好,就是得到大医院,得花不少钱,不过你们家有钱,肯定治得好。
强子问,后来呢?
后来她就把孩子抱起来,很亲的样子。
强子沉默片刻,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迅速穿衣服、抓车钥匙。
医生问,到底咋回事儿?
强子走到门边,又站住,回身蹲到医生的腿边,大哥,我肯定是她搞得鬼,她用别人的孩子换走了我闺女。
医生瞪着眼睛,啥?为啥?
强子拍拍医生没知觉的腿,大哥,我去去就来。
已近初秋,风有些凉,可强子的心沸腾着,愤怒着,也渴望着,他的车速很快,沿街驰向老街区。
上次来时是向小媳妇要胖胖穿剩的小衣服用过的小被子什么的,快有两年了。强子心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感情,那媳妇,不象是坏人哪,还有媳妇她婆婆,不是人家送了一幅药,傻媳妇也不会怀上,可是她为什么做这事儿?
风透过车窗,哗啦啦地吹他的脑门子,强子越来越明白,为啥小媳妇总往他家跑呢,他早奇怪了,和他傻媳妇能唠啥嗑儿,原来是想换走他闺女!
敲门时,强子的心也随着敲门声急促,开门的胖胖爸爸,看是强子,愣着,然后热情地说,进来快进来大哥,快。
强子进得屋里,四下瞧瞧,没有小媳妇在家的迹象,问,她们娘俩呢?
去她娘家了,抽烟不大哥?
不抽。
她娘家不在市里?
郊区的,也不远,大哥你生意怎么样?
还行,
强子看了他一眼,说,你媳妇经常带着胖胖去我家玩儿.
呵呵,是是是,她说嫂子心眼直,好人呢,怎么样,嫂也挺好吧。
嗯,挺好。
呵呵,我还说呢,胖胖穿小的衣服鞋子的,都给春燕拿去穿,什么姑娘小子的,孩子们瞎穿呗,省得买去。
强子把头转向一边,胖胖爸爸显然什么也不知道,嘴里说,"是啊,我媳妇儿经常念叨,你们好人呢,她一人在家没意思,就想有人过去跟她唠会儿。"
是啊是啊,呵呵,我这学校的事儿多,不然,早找大哥喝酒去了。
强子笑笑。
大哥,你今天来有事儿吧。
哦,是,早想谢谢我婶子的,一幅药,把我媳妇的寒打下来,才生下春燕,一直忙的没功夫,今天抽个时间过来看看,婶子又没在,呵呵。
胖胖爸说年后在这儿住过两天,大半年没来了,我也没功夫去。
强子忍了再忍才道,弟妹今天回来不,我请你们吃顿饭。
胖胖爸说,谁知道啊,最近常往娘家跑,她们单位不景气,放大假呢。
强子思索半天才道,那好吧,我先回去,记我个电话,她们娘俩回来打给我,一块吃饭。
胖胖爸高兴地站起来,去拿纸笔,强子问怎么跟你联系。又记下了胖胖爸单位的电话,寒喧了一会儿,出来。
车上,强子的头翁翁作响,有无数个掉转车头回去的想法,又都忍住,开车回家。
妞打开门,医生忙问,“怎么样?”
强子摇摇头,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搂上医生的脖子,说大哥,你说人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医生没吱声,半天才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还不都是一辈子。
强子看看医生,用力搂搂了他,大哥,我把你带出村的时候把我的电话留下了,有了嫂子的消息我们就会知道。
医生的眼睛红了,她呀,现在活着不如死了。
妞忙着把孩子放下,脸上笑盈盈地说,我做饭,吃啥。自从医生大哥来,妞就一直开心着。
强子看看她,从心底轻叹一声,啥都行,炒几个菜,烫壶酒。
妞吃饭一直很快,吃完就把孩子抱过来,拉开椅子到桌子旁边,一会儿看看医生,主要是看强子,不时笑,轻轻摇着孩子。
强子给医生倒酒,给自己倒,说,“大哥,这么多年了,我满肚子的话都烂没了,想说话,不会说。大哥,我对不起你,为了我和傻媳妇,你和嫂子,你们,受罪了。我就是想亲手想把那老狗剁了,这么把他抓起来,我不解恨。”说完,一杯酒直倒进嘴里。
医生拍拍强子的肩膀,“好兄弟,别说了,都过去了,大哥可真没想到你俩能有今天,大哥就是死了也值。” 瞅了妞一眼,“你说孩子的事儿到底咋回事?”
强子又往嘴里灌酒,“胖胖他们一家,是我们原来住的邻居,刚到城里那会儿,两口子没少帮我们Γ?罄次颐前岬秸舛??峙致枋辈皇钡睦锤??邓祷埃?乙沧聊ィ???疑迪备居猩哆氲摹N夜肱?蝗吮ё吡耍?颜飧鱿寡鄣男∽痈?诱舛?耍?颐欠?榱顺抢镆脖?司?褪敲幌咚鳎?裉焯?蟾缢的窍备径哉庑∽犹?龋?饫锩婵隙ㄓ泄恚?晌胰ニ?遥??辉冢???鲈冢???鱿笫遣恢?勒馐露?!?
医生放下筷子,“这不难办,明天去警察局把这事儿说了,让警察们去审,一审就出来。”
强子摇摇头,大哥,我不想这样,我等两天再去他们家,我估摸着她也没啥恶意。来大哥,喝酒。
医生和强子都喝高了,两人搂着肩膀说着唠着,妞从来没看强子说过这么多话,喝过这么多酒,但妞虽然看着他们吃饭喝酒,却呆呆地坐着眼睛半天没转动了。
妞听懂了强子的话七八分,妞不信,胖胖妈会抱走春燕,抱走孩子的一男一女,妞不认识,不是胖胖妈,可是强子不会瞎说话,强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胖胖妈是她在这个城里唯一认识得久,和她一起坐着说会儿话的人,还有胖胖,多招人喜欢啊。
夜深了,妞直到孩子又在怀里哼哧,小手挥到她的眼睛才站起身,把孩子放到床上,左看右看,这孩子是谁呀,是胖胖啥人?
妞不懂,孩子眼睛里模糊的白色,妞伸出手在孩子眼前晃,孩子依然没有反应,仍然自顾自的闹着。
妞去给冲奶,听强子叫她,把菜再热热,凉了。
孩子的哼哧声变成了大哭,房间立刻热闹起来,妞三步两步跑着冲奶再用凉水降温,吸一小口试试温度,再凉一会儿,再试,去喂孩子。
孩子小手抱着奶瓶努力吸着,妞目不转睛地看,这小脸就变成了自己的闺女,和天天梦到的一模一样。可是妞不敢说天天梦到闺女想闺女,她怕强子生气,把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扔出去。
妞没告诉强子,白天,只有她和小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她和小家伙说了好多话,她把小家伙叫虎皮,是她养的花的名字,她最喜欢的那只鸟的名字。
强子去抱医生,医生说我还是自己来吧,去拄拐杖,强子说大哥这个拐拐不好使,我明天给你做做个带支架的,稳当。
强子进来时,孩子在床里睡着了,妞屈着双腿,抱着肩坐着,见强子进来,忙下床来扶他。
强子一手搂着妞躺倒在床上,呵呵笑了两声,“多久没没说这么多了,说得我嗓子都干干了”,用手推推妞,“倒水去。”
妞去,强子还在说,“这天儿还真――亮了,闺女回来,大嫂找到,送她去去医院治好,我这辈子没白活,活。”
妞端来水,扶强子起来,喝完又扶他躺下,妞说,你和大哥喝多,难受不?
强子仍是呵呵乐,不难受,痛快,多好,有大哥就就是好。
翻身顺手把妞抱滚在床里,“你个傻媳妇儿,孩子都看看不住,你说,我要要你干啥?啊?”
强子扯着妞的衣服,揉搓着妞的奶子,“要不是大大哥,你说,我,我哪儿找闺女去?”
妞轻轻挣扎,躲强子的手,“胖胖妈,不是坏人。”
强子不满妞的躲避,再伏上妞身子,把她紧紧压在身下,糊乱脱妞的衣服,“自已脱,麻烦。”
妞转头看看孩子睡得香,被强子把头扶过来,带着酒气的嘴压在妞的嘴上,含糊道,“我赌气把把这小子扔垃圾,桶里。”
妞不敢挣扎了,顺着强子乱扯自己的手把衣服脱掉,强子的呼吸渐重,一手摸向妞的下身,一手揉着妞的奶子。
妞突然一阵激流传遍全身,慢慢扭着身子,在强子背后抓着,又不自觉地伸手进强子的衣服,摸他结实的肉,没意识地乱扯他的衣服。
妞的行为让强子更激动,和妞一起把自己的衣服扯落,分开妞的双腿,冲进她的身体。
妞尖叫一声,强子吻住妞的嘴,在妞身子里驰骋,妞挣扎扭动和急促的呼吸,不断去舔咬强子的唇,双手紧紧搂着强子的腰把他扣在自己光洁柔软的肚皮上,让强子从没有过的兴奋。
强子在妞的耳边喘息,“你叫什么,大哥在那屋,你叫,叫啊”一次次撞击着妞的身子。
妞轻吟几声,再尖叫,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不了,强子,不了。”
强子觉得周身痛快淋漓,停下动作,去揉妞的奶子,用两指夹着妞的奶头儿搓着,引来妞大声呻吟,强子放开手,双臂紧紧把妞抱住,一阵激烈的抽动,在妞长长的尖叫声中发泄出去。
妞浑身散了架,一层细汗湿润着,轻轻左右摆着头,强子伏在她身上胸膛起伏,抚摸着妞的长发。
夜静了。
强子醒来时,鹦鹉正叫得欢,他听着,没有睁眼睛,还有妞的声音。
妞低低的缓慢的声音,有些哑,“小虎皮,你姐姐,叫春燕,记住了?天天跟你说,你记不住,别抓我,她会说,小燕子,穿花衣,你说,说呀,小燕子,穿花衣,说呀,她会叫妈,你也叫妈,她还会叫爹,你叫,”声音更低了,“你还是别叫了。”
强子从没听妞说过这么多话,他睁开眼睛,悄悄转过头去,妞正坐在床上,俯下身子,一手点着孩子的小脸蛋说话,这时声音又放大点儿,“春燕,是你姐,和你一样,长眉毛,”用手在孩子的眉处笔划着,“大眼睛,你眼睛,会治好,胖胖妈说,能治好,带你去医院,”孩子伸出小手抓妞的长发,妞握住孩子的手,“说多少回,不抓头发,记住没,春燕,是你姐,和你一样,长眉毛,大眼睛…….”
强子的鼻子酸酸的,忽地坐起来,妞吓得一惊,闭了嘴,忙直起身看向强子,强子说,做好饭了?
嗯。
大哥呢。
没起呢。
强子迅速穿衣服,然后去看医生。
正吃饭时,强子大哥大响,是树华打来的,说房子买好了,还有老爷子的历史问题,已经整理好了材料要上报,一定还给老爷子一个清白,不过得找当时你们村的主任了解情况。
强子说谢谢兄弟,需要我们做啥都行。
树华说,你们得过来看看房子,不是小事儿呢。
强子说你说了算,沉吟片刻说,好了,还是我过去吧,得交钱,多少?
树华说两栋都是八十五平米的,地段也好,每套六万三,总共十二万六。
强子说我今天就去。别的不重要,爹的材料,他要看,马上看。
强子给王飚打电话,说你和乐子跟我跑趟,房子买好了,看看咋装修。
强子跟医生说,大哥,我在县城买好了房,装好了咱们就搬过去,我先去看看。医生不住点头。
跟妞说,你中午给大哥做好吃的。妞笑着也不住点头,盯着强子看,看着看着脸红了,直到强子关门。
妞收拾饭桌,整理房间,喂孩子,换尿布,洗衣服和孩子的尿布,忙完后已经到十点钟了。
妞把孩子放到小推车里,跟医生说,大哥,我找春燕,你看孩子,我一会儿就回。
医生愣愣忙说,不成,你在家呆着,强子回来强子去。
妞笑笑,我去胖胖家,一会儿回。说着,向门边走,医生急了大叫,不能去,你不能去。拄着拐杖过来拉她,你不能去。
妞说,我找春燕,大哥看孩子,拉开医生的手。
医生急得再去拉妞,妞闪身开门出去了。
医生急得拐杖在地上乱敲,真是,这么任性,强子都没要回,你去,你真的,唉,这可是真是。
妞下得楼来,直往胖胖家跑,这城市几年来变化很大,可是妞清晰得记着回老家的路,她脚步轻快着,脸上一脸的笑,春燕,真的,在胖胖家?马上就能看到春燕了,真的。
妞跑,一道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她无视街上纷纷往往的人群和汽车,听不到她经过时紧急的刹车声和汽笛声及司机们的咒骂声,妞的眼前只有闺女漂亮的小脸,耳边只有闺女咯咯地笑。
她的家就在眼前了,周围建好一栋五层的新楼房,只要楼房交工,这一条街上的旧房子就要拆掉。她们刚到这个城里时住的小家,显得太破落了,旁边就是胖胖家,到了,就是,到了,到胖胖家了。
妞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嗓子干着,甜腥味往上涌,站在胖胖家门前,心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妞急切的去敲门,嘭嘭嘭,嘭嘭嘭!
妞大叫,开门,快开门。
敲了再敲,叫了再叫,敲门敲得妞手疼了,叫得嗓子也哑哑的,旁边无数人走过,都投来不解的目光,终于有一个老太太走过去很远又折回,拉了拉妞的胳膊,“别敲了,他们家没人,有人不早开门了嘛?”
妞的手停在半空,呆呆地看着老太太,哑哑地喃啁着,“没人?没人?人呢?”
老太太看看她,摇摇头走了。
妞无力地慢慢转身靠在门上,蹲下身来。
时间慢慢流逝着,正午的太阳照得人冒汗,妞一动不动的蹲在门口,不时左右看着过来过去的行人,盼望着胖胖一家人出现。
太阳过了头顶,开始向西边转,妞依然一个姿势蹲着,胖胖家还没人来。
日已偏西,妞低着头,坐在地上,有时抬起头来左右看看,目光焦渴着也呆滞着。
太阳落山,倦鸟回巢的时候了,回来的人多,周围人家都开过门进去过人了,妞扶着门站起来,腿酸软着又蹲下去,再慢慢站起,跺着脚,搜寻着胖胖一家人的身影。
太阳落山后,夜幕很快降临,天有些凉,妞眼睛瞪得流眼泪,还是没有胖胖家的人影。
远处一道车光闪过,开近,再近,停在她身上,车下来两个人,妞看去,是长义和保柱,两人过来急急地说,“嫂子,咋回事儿,强哥急死了,快回家。”
妞咬着下唇,忍着突然涌出的满眼泪,“没人。”
长义和保柱四下看看,“啥没人?你在这儿干嘛?嫂子,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妞的眼睛暗下去,“胖胖家没人,不走。”
长义再上前一步,“嫂子,大哥说明天就回家,我们明天再来。”
妞扭扭身子,“不走,等他们。”
长义说,“谁晓得他们今天回家不啊。”
妞不说话。
长义过来拉妞的胳膊,“快回家吧,强哥着急。”
妞还是不说话。
保柱也上前说,“走吧嫂子。”
妞只吸吸鼻子。
长义拿出大哥大打电话。大哥,找到嫂子了,啊,是,嫂子她不走,嗯,我们说了可是她,嗯。
长义把大哥大递过来,嫂子,强哥要跟你说话。
妞不接,长义说,是强哥,接呀。
妞接,贴在耳朵上。
强子急急的声音低吼,你咋回事,又一个人瞎跑,快回去,听到没?
妞不说话,只喘气儿。
传来强子更高的叫声,跟长义他们回家,我明天回去再说,听到没?
妞不吱声。
强子大吼,你听到没?回家!说话呀!
妞哑哑地小声却坚定地说,不。
强子急促的呼吸振得刺耳,回家!我让你回家!
妞不说也不动。
强子长呼口气,你不听我话是吧,好,你这辈子别回家了,就在那儿呆着吧,我不要你了。
妞哇一声哭出来,哭得惊天动地。
长义忙把电话接过来走到一边说,强哥,让嫂子在这儿吧,我们都在这儿等。
强子说等什么,等了你们知道啥事?咋办?
长义张张嘴,强子没有告诉他们什么事儿,就让他们到这儿来把嫂子找回去。
强子说这傻媳妇儿,气死我了,把她弄上车带走,我马上回去。
长义放下电话和保柱两个一起去拉妞,没想到妞的力气非常大,挣扎着大叫,“不走,不走。”惹来不少人看。
两人也累得喘气,长义说算了保柱,咱们就陪嫂子在这儿等吧。让妞进车里等,妞摇头,回到门边,蹲下继续靠着。
两人走来走去,累了也蹲下,最后坐在地上。
月上枝头,十二点多,长义给强子打电话,问强子走到哪儿了。强子说快进城了。
长义说我们没回家,还在老家门口呢。
强子狠狠骂了句,妈的。
强子的车到时,长义和保柱快睡着了,妞抱着肩膀坐在地上。
强子打开车门过来拉起妞,“回家。”
妞向后缩,和强子对抗着,“不。”
强子用力扯过她,妞不断挣扎,“不走,等。”
强子气急,硬拉着她走向车,妞双手抱住门边一棵树,“不走不走。”
强子掰开妞的手,“走,这么多人跟着你操心,咋不懂事?回家再说。”
长义和保柱都过来,劝说拉着妞走。妞抵不过强子的力量,被强子塞进车里,强子刚转过车头想开车,妞打开门,下了车,又跑到门边。长义拉她时被她手乱抓抓到脸上,脸上被妞抓出一道血口。
强子叫,长义你们上车,咱们都走,让她在这儿呆着吧。
说完上车启动车向后倒,转弯开走了。
长义叫了几声强哥也没叫住,只好跟保柱说,快把嫂子抱进车里,你看住她,我开车。
妞被保柱长义强抱进车里,长义上车锁了车门,保柱才放开妞。
强子捂着胸车开回家,感觉有点气闷,开门时,医生大哥正拄着拐杖拿着奶瓶,一手拎着带黄屎的尿布,房间里孩子哭得快没了气儿。
强子忙过来把医生扶住,大哥,我来我来。
医生赶紧问,弟妹呢,你说,我这腿,唉,我真不中用,我――
强子说没事儿,把尿布接过来,医生已经冲好了奶,强子吸一口感觉温度差不多,把尿布扔到洗手间去,拿着奶瓶跑进房间,孩子光着身子,正在床上跌跌撞撞地爬。忙把孩子抱起,用被子裹好,在怀里摇着,“别哭别哭了,哭咋吃奶。”把奶瓶放在挥舞的手里,孩子立刻停止了哭声,抓着奶瓶急急往嘴里塞,强子赶紧拽出来,“等会儿等会儿,喝呛了。”
孩子又开始抽泣,强子才一点点让他吸吮。
医生进来问,弟妹呢。
强子说,大哥,你中午就没吃吧。
不饿,弟妹呢。
在那儿呆着呢。
你,把她带回来呀。
她不来,让她在哪儿呆着吧。
医生正要说话,传来敲门声,拄着拐杖去开门。
长义和保柱架着妞走进来,进得屋放开妞,妞转身往门外走。
医生叫,别出去了。长义和保柱拦住她,妞又开始挣扎。
强子放下孩子,奔过来拉住妞,把她甩在地上,妞惊叫一声。
强子说长义你们快回去睡觉,都一点多了。
长义看看强子看看妞,强哥,你看住嫂子。
强子看到长义脸上一道血痕,这疯婆娘,快去睡吧。
妞从地上爬起来,经过强子还往门外走,强子扯过她狠狠打了她一耳光,妞再尖叫,长义忙拉住强子,强哥。
强子说,快去睡吧。把他们推出门。
妞从地上爬起来,强子一脚踢过去,妞再摔倒,医生大喊,强子你干啥?
强子不说话,一脚接一脚没头没脑狠狠踢过去,越踢气越大,妞在地上乱滚,抱着头不住尖叫。
医生喊着拦着,最后情急之下仍了拐杖去抱强子,也扑倒在地,紧紧抱着强子的腿大喊“强子住手,住手!”
强子弯腰把医生抱起来,抱到沙发上,医生死死抱着强子的肩,“你干嘛强子,她一个缺心眼儿的人,不兴这样,你这是干啥。”
强子呼呼喘气,“打死她算了。”
医生大吼,“你疯了,她是你媳妇儿,再傻也是你媳妇儿,你看看,把她吓成啥样儿了。”
强子看去,妞的左脸皮下血红一片,右嘴角淌着一道血水,头发散乱,双手摸着左胯惊恐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强子,见强子看她,一阵剧烈地颤动,整个身体倦缩着再努力缩,如受惊的刺猬一样,试图缩成最小的体积。
医生慢慢松开强子,“别打她了,快去拿药给她抹抹。”
强子靠在沙发上,一声接一声连叹几口气。
房间里“咕咚”一声,孩子哇地大哭起来,妞把眼神调过去,站起身,扑倒在地上,再起来,一拐一拐的进了房间。
医生说,强子啊,以后可不兴这样,丑妻近地家中宝,弟妹心眼不多,对你一心一意的,可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强子低沉道,“我没有。”
医生说我知道,可这么没头没脑打她,会把她脑袋打坏的。
强子说还能坏到哪儿去。
医生也叹气,过了半辈子了不是。
强子说,我下碗面条吧。
做好饭,医生叫妞,又让强子叫,强子说咱哥俩先吃,我一会儿给她端屋去。
强子知道妞又要几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不见人了。
已近凌晨三点,医生睡前再三嘱咐强子,安慰安慰她,让她吃口饭,给她抹药,家有药吗?强子说有。
给医生掖好被子,关上门出来,强子端碗面条进了屋,孩子已经睡着,妞在孩子一侧的墙角里缩着,见强子进来,一双惊恐的眼睛跟着强子的脚步移动。嘴角的血迹凝固,整个左脸青肿起来,眼睛肿成一条缝,左手还捂着左胯,看到强子又胡乱地搓衣服。
强子放下碗说,过来吃饭。
妞不动,眼不眨地看着强子。
强子努力把自己的声调放低,“过来吃饭。”
妞一脚轻轻伸出来,又缩回去。
强子提高声调,“过来呀,一会儿凉了。”
妞慢慢放松身子,伸动双腿,却立刻皱紧双眉,唉哟半声,赶紧地咬住了下唇,一点点向强子爬过来。
强子俯身把她搂起,“脱衣服我看看。”才发现妞周身象兔子一样抖动,搂在怀里一会儿,才去脱妞的衣服。
妞的腿、腰和胯处几块青紫,特别是左胯部,渗出无数血丝。
强子放开她去拿药,又敲门问医生,用碘酒还是紫酒好。
给妞擦好药,端来饭递给她,“吃吧。”
妞颤颤地接过碗,端住时,手剧烈抖,越想端稳手抖得越厉害,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面和碗全洒在地上,孩子一声大哭,妞整个身体筛糠一样哆嗦起来,盯着强子。
孩子的声音很快平息,又沉沉睡去,强子转身去拿帚把和拖布,收拾完又端来一碗面,用筷子夹起几条递到妞嘴边,“张嘴。”
妞迟疑着,终于慢慢张开嘴,一口口吃下去,满含在眼
里的泪圆圆的一颗颗滚落。
吃完半碗,妞已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更扑扑地落在
面碗里。
强子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放下碗,把妞抱进怀里,紧紧
的。
强子去抚摸妞的脸,妞的左胯,问,疼吗?
妞点头,又使劲点头,然后哇一声大哭起来,“我,我
找春燕,我去找,春燕,他们家没人,整天,都没人,我,找春燕,他们家没人――。”妞哭得眼泪鼻涕泗流,抽泣着大叫,没完没了的重复这几句话。
强子紧紧把妞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用自己
的脸磨擦妞的脸,眼泪和鼻涕沾得他满脸都是。
强子说,“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去找春燕,找咱们闺女,可是你一个人跑出去,我给大哥打电话想告诉你们今天不回家了,问你们吃啥饭,还没等我说话,大哥急着说你一个人跑出去,你不知道我多着急,让你回家你还不听,都一天了,你在那儿等一天了不吃不喝,还要等,我要是不打电话不知道你跑出来了不让长义他们过去找你,你准备在那儿等到啥时候?家里还有大哥和孩子,你说我急不急,让长义他们去接你你还不回来,我开车开了五个钟头,到家都半夜了,他们家没人就是没人了,你还等到啥时候,拉你上车你还跳车,把长义脸都抓出血了,他们把你送回家,你还往外跑,你咋这么不听我话呢,啊。”
妞的哭声渐小,强子从没跟妞说过这么多话,这么轻柔
的跟她说话,妞听不太懂,可妞喜欢听,妞说,“我去找,春燕。”
强子说,“我知道啊,我也要去找闺女,只要有下落,
就是到天南海北也要把闺女找回来,不是有我吗?你不信我把闺女找回来?”
强子把妞的头扶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用大手抹去不断流下的泪,又轻轻抚抚她脸上的青黑,心忽地针扎一样,眼泪哗的流下来,“你不信我?你要自己去?”
妞摇头,用力摇,不,不是,不是。妞的眼神不再惊恐,
她不要强子流泪,她不要看强子的脸上一种难受的样子,很难受的样子。
妞又使劲点头,“我信,信。”伸手去给强子抹泪,强子
的嘴贴着她的手,用力吻住,又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听话,以后不要一个人出去,遇到坏人咋办?走丢了
咋办?有孩子还有大哥在家,多好。”
妞伸出手搂上强子的脖子,使劲搂。
强子说,“听到没?”
妞点头。
强子放开她,再把她的头扶起来,捧起她的脸左右端详,用手去理理她的乱发。
出去拧湿毛巾,给她擦脸,把妞的衣服都脱光了,看她哪儿还有伤。
强子恼恨自己咋下手这么重。
还好,奶子上的红肿,是前天晚上睡觉时留下的。但几处抹上药的地方,在妞白嫩的身子上特别显眼。
强子关了灯,脱掉衣服把妞搂在身边,低声道,“睡吧。”
闭着眼睛,轻轻拍着妞的背,一直拍着,直到天亮。
一大早电话响,强子轻轻撤出被妞枕得发麻的胳膊起身去接。
是王飚打来的,问嫂子的事,强子说回家了,没事。王飚说我们下午就回去,强子问咋回,王飚说坐长途汽车。一会儿又响,是长义打来的,问没事儿吧。强子说没事,长义说别为难嫂子,强哥你那脾气不发是不发,发起来吓死人。
天不早,妞还没醒,昨天这一天够她受的了。强子回到屋里看妞,妞依然是恬静的睡容,红润的嘴唇,脸上抹着药,青肿却更厉害。掀开被子看妞身上的伤,再一次恼恨不已。孩子折腾到大半夜,现在睡得香,大哥那儿边也没动静,强子估计大哥早醒了,但没去打扰他。到洗漱间里洗了脸,刮胡子,动手做早饭。
强子跟医生说,早听大哥的就好了,报警,让警察去找,我总觉着他们是熟人,待我们又挺好的,只要把春燕找回来就行,不想把事儿弄大,现在这一闹,那条街都惊动了。一会儿我吃完饭就去公安局,大哥你在家,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家里有我的电话号,在电话机下压着呢。
医生说好,这样省事儿多了。
强子到公安局把事情原委说清,警察问有啥证据,强子说没有,你们查查问问,帮忙找找吧。
三天后,强子正在厂子忙,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强子紧张地问,孩子找到了?公安局的人说,是有个女孩子,你们来看看吧。
强子紧着开车,想想又给家打电话,让妞穿好衣服,到楼下等他。
强子和妞刚走近办公室,里面传来孩子熟悉的学语声,妞跑进去,眼睛直盯一个妇女手臂里的孩子,“春燕。”妞大叫,春燕被一个妇女抱着,抬起小脸看着妞,咯咯乐,伸出胳膊,清楚地叫:“妈,妈,妈妈。”
妞一把把春燕从妇人的怀里抢过来,把孩子的小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春燕,闺女,闺女,春燕。”
强子进来,跟屋内两个男警察握手和一个女警察打招呼,说,“谢谢,谢谢,同志们辛苦了。”
一个为首的男警察张张嘴笑了笑,“呵呵,原来是想让你们认认的,瞧这娘俩,不用认了,是你们孩子吧。”
强子过来,眼睛有点酸看孩子,用手摸摸孩子的小脸,“宝贝儿,叫爹。”
春燕又咯咯笑着,把小胳膊伸向强子,“爹。”强子抱过来把孩子高高举举起,“宝贝闺女。”在孩子嫩嫩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又交给妞,妞急切地抱回去,不断摸孩子的小手小脸。
强子扫了一眼长椅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胖胖妈,另一个不认识,胖胖妈的头低低的,双脚在地上不住挪动,双手勾在一起,不安地绞动着。
强子跟警察说,“真的谢谢同志们,太感谢了。”
警察说,“不用谢不用谢,你要没线索,我们还真没办法,这两人你们认识?”
妞才看了胖胖妈一眼,强子说,“认识一个,我们原来的邻居。”
警察说,“好了,没你们的事儿了,签个字带孩子回家吧。”
强子签了字,扫一眼胖胖妈,揽着妞的腰说,“走吧。”
妞回头看胖胖妈,胖胖妈恰也抬起头来看向妞,脸红红的,欲言又止,旁边的妇人突然叫了一声,“我儿子呢?”
警察吆喝道,“你闭嘴,先把你们的事儿交待清,判你们几年徒刑还不定呢,还想要儿子,有你们这么没良心的吗?自己儿子有毛病就不要了?还抱走人家的孩子?等着法律的治裁吧。”
妇人眼泪辟里叭啦地往下掉,压抑着哭泣,“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呀,呜呜呜。”
胖胖妈也流下泪,欲站起身又坐下去,想说话又说不出,眼睁睁地看着强子和妞走出去,上了车,头深深低下去,抽泣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只听有人说,“胖胖妈,不是坏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同志,胖胖妈,不是坏人。”
两人抬起头来,是妞,紧紧抱着孩子在和警察说话,警察们面面相觑,说,“回家吧你们,法律是公正的,也是无情的。”
妞依然小声说,“胖胖妈,不是坏人。”
胖胖妈从椅子上站起来,号淘大哭起来,“春燕妈,对不住啊,我不是想偷啊拐啊你们的孩子,是我哥我嫂子,他们,多年也不生,可生了一个孩子,眼睛又有毛病啊,你说,他们咋过呀,我我我,是想着,你们还能生,你们有钱,有条件,到大医院,孩子的眼睛说不定能治好啊,春燕妈呀,你跟警察同志们说说,我们可不是拐偷儿童啊。”
妞不知所措,强子从外面进来,拉住妞,“好了,我们走。”
妞跟强子走,胖胖妈的嫂子突然站起来拉住妞的衣服,哭叫道:“你们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呀,我的儿子。”
妞努力挣脱妇人的手,却被紧紧拉住,警察过来掰开,又喝“放手啊,现在知道是你儿子了。”
对强子说,“孩子你们先养着,什么时候通知你们再送回去。”
妞看看警察,看看强子,“送?给谁?”
强子说,“行,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道谢。”
妞说,“不送,谁也不送。”
强子拉着妞上了车。妞一路上把脸伸到强子面前,认真地说,“⑵ぃ?叶?樱?凰停??膊凰汀!?
强子不做声,妞就再说一遍,一遍又一遍。强子知道,这孩子早晚得还给人家,但经不住妞的纠缠,只好应付着,不送,谁也不送。妞开心了,抱着春燕哼,小燕子,穿花衣,
妞会的唯一一首歌,她高兴就哼,强子才发现,他有日子没听过妞哼了。
孩子找回来,家里充满欢乐。妞把虎皮放小车里坐好,春燕已跑得很快,满房里转,妞把春燕拉过来,把两个孩子的小手拉到一起,一手点着春燕的小脸一手点着虎皮的小脸说开了,春燕,姐姐,虎皮,弟弟,姐姐让弟弟,姐姐哄弟弟。春燕伸出小嘴在虎皮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弟弟,弟弟。虎皮脸上笑着,眼睛不动,小手划拉着,懵字,家,家,家。妞说,是姐,姐姐,姐姐。春燕拉妞的胳膊,妈妈,弟弟,看不见。妞不做声了,转头去看强子,强子正和医生说话,强子这几天可高兴,天天笑,和医生说个没完没了,妞几次想说虎皮的事,不敢说,怕强子不笑了.
强子说今天咱们到外面吃,妞在家看着两孩子吧,妞快乐地说,好好好。
带上医生大哥,叫上长义乐子飚子孬子保柱等等,大概有二十来个人,叫上张总几个,到张总的酒店,开了三桌,强子跟张总和没见过医生的人介绍,这是我大哥,比一根肠里爬出来的兄弟还亲。众人叫大哥,张有发也站起来让出座位,恭敬地说,大哥,我们都知道你的事,你坐这儿。医生坚决推辞,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可比过年还热闹,多少日子没这么放松过了,大家把张总和强子安排在主位,周玉菡挨着强子坐下。张总说,今天高兴,玉菡得好好敬敬高经理,周依然高雅地笑笑,我一定听张总的,高经理可得给面子哦。
王飚说,我去接嫂子,强子说别接了,看孩子呢,王飚说把孩子也带来呀,强子说,还俩呢,咋整,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张总接话说,好办,我叫服务们开个房间,哄孩子们玩去。
妞来了,人们看到妞受伤的脸,没人问,都站起来叫嫂子,纷纷让位,周也站起来,却没有让座的意思,只陪笑道,嫂子也来了,坐呀。强子看看周,扫了眼大家,都坐,对妞说,坐下吧。
妞站着,两桌子人只有强子和张总坐着,其余的都站起来让出了位,妞哪儿都可以坐,但她不坐,她只盯着周的座位。张总大笑,玉菡,你过我这边,来陪我。
周绕过去,眼中一道寒光闪过,低头坐到张总身边,随即抬头笑笑,呵呵,嫂子快坐吧。
妞才过去,坐下。
酒菜很丰富,众人看强子开心,都兴奋起来,互敬酒,开怀大笑,越喝越热烈,越喝越热闹。
强子大哥大响,是胖胖爸打来的,说高强大哥呀,我那败家老婆,我真是,对不起对不起了,大哥你就高抬贵手吧,她要真入了狱,我一个老爷们儿咋过呀,还带个孩子。强子说那是警察的事儿了,我有啥办法,我那天去你们家就是想要回孩子得了,可她偏又不在,我媳妇儿疯子一样在你们家门口站了一天半宿,回家被我打个半死,现在我说了不算。胖胖爸急急说,算的算的,大哥你别追究了就好办得多,大哥,求求你,去公安局跑一趟吧。
强子沉吟着不说话,妞拉着强子叫,胖胖妈不是坏人,胖胖妈不是坏人,强子,胖胖妈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强子最后说,好,我明天去趟。那边千恩万谢的又大骂自己的老婆,强子说我还有事,明天再说,挂了电话。
周不时扫一眼妞和强子,张总和强子接受众人敬酒,又不断敬众人,妞只低头吃菜,要不就向大家笑,看强子笑。
王飚站起来说,我敬嫂子一杯。妞的杯里也倒了酒,但妞没喝,这时看强子,强子说端起来呀。妞笑着端起杯,学着别人的模样,和王飚碰了碰,酒沾了沾唇,用手背捂住嘴,放下,又看强子。强子冲她笑笑,举杯向大家,来,都干了,兄弟们辛苦了,呵呵,干活累,我这老婆孩子的也没少累大伙儿,我先干了。说完,一仰头倒进嘴里。大家齐应。
妞静静地看着强子,脸上带着一片青肿却如芙蓉般娇嫩的笑容,强子现在的样子,妞看不够,想看进眼睛里去。妞悄悄把手从桌子下伸过去,摸上强子的大腿,她好想伸进强子的衣服,摸他结实的骨肉。
强子咽下酒,感觉到了妞的手,笑笑,叫服务员满酒,吃口菜放下筷子,手也放到桌子下,抓住妞的手,微微用力,妞觉得自己要飞起来。强子左手端杯说,敬敬张总,你是我的贵人,说完又一口干了。
众人更加兴奋,你敬我我敬你好不热闹。
周端杯站起来举向强子和妞,“我敬敬强哥和嫂子,祝你们生意发达,日子红火。”
强子依然左手端杯,妞挣开强子的手也站起来,端杯,只笑,强子一口干了,周也一口干了,妞看着酒,又看强子,强子说,喝了吧。妞向嘴里倒去,但突然的辛辣极不适应,满满一口酒全呛出来,喷了满桌子都是,也喷在周和邻近几个人的身上,不断咳嗽。
服务员们过来忙给几人擦,强子站起来扶妞给她拍背,叫服务员们端茶来,再上一桌酒菜。
妞好不容易停止咳嗽,脖子都红了,跟强子说,回家。强子说,去看孩子们吧。服务员带妞出去了。
重新换了一桌酒菜,强子又举杯,我傻媳妇,呵呵,没法子,来,咱们继续。
二十多个人全喝多了,包括张总,被他的司机扶走时还指划着,别算别算,算我的,记我帐帐帐上。
王飚和长义几个也多了,只有两个没有喝多的人,一个是周玉菡,一个是医生。周安排人来扶他们进房休息,医生拄着拐杖起来问服务员,孩子们在哪个房间?服务员引路,医生过来推推强子,强子还在跟长义比划着干,桌子上的人很快
医生说,快让人扶着吧,脚下没根儿了都。
周和服务员一左一右扶着强子走,医生在后面跟着,到了妞和孩子们的房间。
妞看强子和医生进来,忙过来接过周的胳膊,把强子扶到床上,妞说,孩子饿了,得回家。
强子舌头硬硬的,回,叫乐子送,送,咱们都,都回。
医生说,都多了,开不了车。
周拿起电话,找司机过来。
周冲医生说,大哥,你和嫂子带孩子先回去吧,强哥最好在这儿歇一会儿。
强子摇晃着站起来,回家,家,多好。
大叫着,带我大哥,我老婆,我闺女,回家。强子仰头大笑两声,哈哈,大哥,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很威风,我大哥,我老老婆,我闺女。妞接口说,还有儿子。
春燕又叫,“妈妈,饿。”虎皮已开始抽泣起来。
强子想站起身,动时,一阵胃涌,急急站起来,周忙过去把强子扶起来往洗手间跑,一边叫着服务员,快,车在楼下,先把他们送回去。
医生轻叹口气,拄着拐杖往外走,服务员抱着春燕也外走,妞呆了一会儿,虎皮哇一声大哭,才抱着虎皮,看了洗手间一眼,听着里面呕吐的声音和这个漂亮女人轻柔地说话,慢点慢点,舒服点了吗?
妞抱着孩子走出去,象突然喝了凉水一样,心里极不舒服。
周玉菡想着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是她创造出来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闺女找到了,下一步高强必将回老家,如果她在他走之前没有贴紧他,那她就再也没有贴近的机会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她就错过一生,她必须抓紧这次机会。
周玉菡给强子轻轻捶背,给他倒水让他漱口,把强子扶进卧房,扶到床上。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强子呕吐强子的酒气不仅没有让她反感,相反却让她怦然心动。她不服啊,那个傻得木头一样的女人,怎么配得到高强这样的男人,不仅仅是得到,还是他唯一的女人。老天不长眼,月老肯定也是喝醉了乱牵红绳。她不信啊,高强就真的不为她心动?真的就守着这个傻媳妇知足了?到底为什么呀?
今天傻媳妇脸上的伤说明什么?周太懂男人,虽然她还没有过男人,她又燃起希望。
强子头晕晕的,睁不开眼睛,他问孩子呢?周说送回家了,大哥呢?也送回家了,我媳妇儿呢?也送回家了。我呢?周笑笑,恨不得在强子的脸上狠狠咬一口,手上给强子解衣扣的动作更轻柔,软软地说,你在宾馆的房间里,睡一会儿吧,要不要喝水。
强子忽然把周的手挡开,努力清晰地说,你你,是,玉菡吧,叫乐子,他们来来,送我回去。周解开强子最后一个衣扣,露出他古胴色结实有型的肌肤,轻颤道,他们都喝多了,都睡觉呢。那你别,别管我,我自己,睡睡一会儿。
周的手轻轻抚摸上强子的胸膛,慢慢俯下身去,轻轻在他温热的胸口啜了一下,心底一阵得意的笑,赶我走,怕会爱上我吧,再亲一口。
强子一手托起周的脸,干嘛?你你,咋还不走。
我陪你一会儿强哥,强哥,你睡,你喝多了困了,睡吧,我就陪你一会儿。
强子翻个身,给周一个背,沉重的呼吸。
周脱掉外衣和鞋子,上了床,躺在强子身边,伸手搂上强子的腰。
强子拿开,周再搂。
强子不动,挪挪身体,睡着了。
周不懂,男人不是可以酒后乱性吗?为什么高强不?周的手不断抚摸强子的肌肤,一阵阵颤抖,二十八的处女,她守候了他整整三年啊,她珍视这个男人,愿意把自己留守的这个干净的身子无条件的献给他.上次在他家,他们已经赤裸相拥,她永远忘不了他的手摸上她乳房的一刻,心底象百只小猫在抓,此后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她都要想象着那只手在她身上怎样动作才能入梦。
要不是他傻老婆进了房间,他们早成好事了。周能理解高强,再傻也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被老婆看到,还在隔壁房间呆着,怎么也不能和她再续好事。可是今天不同,今天他们是自由的,没人打扰,他们完全可以暴风骤雨的爱一场,慰藉她夜夜蚕食的心。
强子睡得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周一点点脱去强子的上衣和裤子,轻轻摆弄他的身体,一阵阵心底发汗,一阵阵手脚冰凉又燥热。
大哥大响,周忙下床去拿,是他家里的号,狠狠关了机,扔到一边,看看强子依然在沉沉睡。
强子浓黑的头发有几根零乱在前额,一双浓眉舒展着,星亮有神的双目轻合,挺直的鼻子和有型的唇召示他不屈的个性,唇上坚硬的胡茬儿和突出的喉结更让她的心如百蚁嘶咬。
她犹豫再三,终于脱下了强子的短裤,强子轻哼一声转个身. 摆脱束缚一样,更舒服地睡去。一股淡淡的男人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孔。
她脸上一阵阵发热,等强子睡沉了,整个人贴在强子身上,拉开毛巾被盖住两人,一点点在强子身上抚摸着,一点点伸向强子的下身。
强子似乎很享受,睡得更香,周的手终于摸到强子下身的毛,灼热般缩回手去,后来一点点大胆的摸上去,直到把那个柔软的东西轻轻握在手里。
强子仰躺在床上,周往床外挪动,她有些胆心强子会醒来,看强子继续睡,又伸过手去,却吓她一身冷汗,那个柔软的东西,突然坚硬肿大起来,待发的炮筒一样昴仰着。
周的心咚咚地跳起来,耳边呼啦啦地就刮起了风。
世界仿佛不存在,周甩掉自己的衣服,赤裸裸的身子紧紧贴在强子身侧,把强子的一条胳膊伸平,自己枕上去,又把强子的另一条胳膊拉过来搂在自己身上,半晌,听着窗外隐隐的车声人群声,听着自己忽强忽弱的心跳声。
很久,她的手还是握住了强子挺立的炮筒,神奇的东西,她小心抚摸着,如在炼狱中一样的周身灼烫起来。
强子的嗓里发出很怪的声音,两臂用力把周搂贴在自己身上,搭在她身上的手动起来,揉捏着周的奶子,胡乱地向周的下身探去。
周屏住呼吸,她等待着,悄悄撤宽两腿的矩离,迎合着强子手。
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夹杂着由远及近的叫声,“你到底找谁呀,站住,哎!!那屋有客人,别敲了!”
敲门声却越来急,人声也越来越急,“走啊你,干什么,房间里有客人!”
敲门声零乱起来,又夹杂着零乱的脚步声,一声大叫传来,“强子――”
周停下一切动作,迅速从强子身边躲开,从床上坐起来,找衣服,跳下床去捡。
一声接一声的叫声,“强子,强子,强子――。”
强子从床上忽地坐起,摇摇头,清醒一下自己,打量一下房间,看了一眼周,外面传来更急切地呼喊,“强子强子――。”
强子拉过床单围在腰间,奔到门口,周惊叫一声,扔掉衣服,跳上床钻到床单底下。
强子打开门,门外三四个服务员正死命拉着妞。
“放开她。”
女服务员们呆呆看了强子一眼,低下头,放开妞转身走了。妞看着强子,咬着下唇,满脸的泪,左眼里的滴泪珠还没流下来,正在眼眶和睫毛上沾着,亮晶晶的。
强子抹把脸,“咋了?”
妞吸口气,泪珠就一滴滴从眼睛里滚出来,很快在眼眶里生成,很快滚落。
强子把妞拉进房间,锁上门,扔掉毛巾,去找自己的衣服,边穿边凶凶的问妞,“你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啊?到底发生啥大事儿了?”
妞死死盯着强子的下身,使劲抽鼻子,然后转头看向床单,强子顺着妞的眼睛看去,有些茫然,只见妞奔过去,把床单猛的掀开,周赤裸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妞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脸色涨红,突然指着周尖叫,“不要脸!你,不要脸!”呼呼喘气。
强子正拉裤链,又慢慢拣起上衣穿上,没系扣子,把妞搂过来,对周说,起来穿衣服。
妞使劲躲开强子的胳膊,跳离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强子,大叫,你不回家,你跟她睡觉,不要脸。突然伸出双手,推搡着强子的胸,一边推一边哭叫,你不回家,你跟她睡觉,不要脸,不要脸。
妞的力量不小,没有防备的强子被推得后退两步,站定抓住妞的手。好了,回家了。
不,不要,你不是不回家,不要不要不要。
妞发疯一样推搡强子,后来用力捶打强子的胸膛,又哭又叫。
周穿着衣服,她很快把自己镇定下来,悄悄把头发扯乱,猛地冲到妞和强子中间,双臂伸出迎着妞背着强子,声音柔弱无力地说,你打着我吧。脸上一片残忍的冷漠,眼睛里更有一种焚人的火焰。
妞几乎没听到或没听懂周在说什么,因为她看到的周的表情和眼神把她震呆了。
强子一把拉开周甩出去,搂过妞说,回家。
妞挣脱强子,看着周,你坏,你不要脸。
强子再拉妞,妞挣脱开强子,冲周狠狠吐了口唾沫,呸!
强子笑起来,去摸自己的大哥大不在,四下找时,捡起大哥大,疑惑着怎么关了,按开叫乐子,乐子迷迷糊糊应着,我这就下去。他们的车都在酒店外停着。
强子干脆又拉着妞坐到床上,把妞半抱在怀里,看看周脸色铁青,摸摸妞的长发,又笑了,说,玉菡,你让我说你啥好,我媳妇儿要不来,我不是毁你一辈子嘛,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找个快嫁了吧,你要真对我好,以蟊鸶烧馍凳铝耍?愕蔽沂歉纾?Γ?甙桑?遗文憬裉齑诱饧涿爬镒叱鋈ィ?恢弊呋啬憷霞也藕谩!?
周咬咬牙,提着一口气,理理头发,一步步走到门边,开门,狠狠关上门,砰的一声。
妞突然挣开强子的手,面对着强子大叫,你坏,你坏,你大坏蛋,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妞哇哇大哭,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强子没理她,走到门边把门反锁上,回来抱妞滚进床里,开始是呵呵笑,后来笑得喘不开气,把妞压在身下,满身挠她痒痒,妞抗拒着,终抵不过,左躲右闪满脸泪珠也笑得没气儿。
强子这么多年没这么笑过,妞被强子感染,强子笑的开心,她就开心。强子不挠她了,扯落她的衣服,左一下右一下亲她的身子,吸她的奶子,她的腰,还有她的大腿,大腿的内侧,妞不住呻吟出声,强子把她的手拉向自己的命根子,在妞耳边小声说,握住它,摸它。妞握住,又扔掉,躲强子带着酒气的嘴,强子不让,狠狠吻住,说你不听话我好好收拾你。
妞说你坏,和她睡觉,我不要你了。
强子又大笑,说没睡,我要睡了她,还能睡你吗?
妞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信,你光着,她光着。
强子说光着是光着,但没睡。
妞说我不信,不信,不信。
强子说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强子抬高了妞的腿,去舔妞的下身,妞尖叫挣扎躲闪,强子牢牢握住,不让她躲,继续亲她吸她,妞大叫,强子,唉哟,强子强子,唉哟。强子说信不信,妞哼哼着,不信不信,不信。
强子就冲进妞的身子,我证明给你看,不信,叫你不信。
妞象沉寂的活火山突然爆发,她在强子身下扭动,无不恰好的迎合强子的攻击,她不断呻吟着呼喊强子的名字,下身里湿润,每一次强子深深的刺入都如孩子的小嘴吸吮乳房样被紧紧吸吮一次,强子想战死在妞身上。
两人大汗淋漓,强子抱着妞问,现在,相信了?
妞感觉身如鸡毛样轻又如大石头一样重,天蹋下来也不想动,呢喃着,为啥信?
我要跟她睡了,就不能这么对你,知道了?
为啥?
操,你以为我是海马呀?
海马是啥?
强子又翻身骑上妞的身子,分开妞的双腿,妞尖叫,强子不要,不要不要了,疼了。
强子说,海马就是这样,还要还要,一直要到天黑,我不是海马,你知道了?
你不是海马,咋地?
那我就没跟她睡。
你们,都光着
光着也没睡
不信,不信。
我不是证明给你了。
咋证明?
刚才证明了,我要是跟她睡了,我就不能跟你睡了。
为啥?
我不是海马。
海马是啥?
我操!
强子又开始笑,用手一点点捏妞的奶子,妞无力地轻轻挣扎,更让强子冲动地细细呻吟。强子说,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下身又坚硬起来,顶在妞的下身,妞哼,不要强子,疼,不要。强子还是缓缓刺进去,抬起妞的腿,慢慢抽动起来,说海马就是这样。
看妞时,妞艳红的右脸,红润的唇,半眯着眼睛,眼睫毛都湿润着。强子很开心,别说是傻媳妇儿头脑不灵光,就算再灵光的女人,这时候也不灵光了。轻轻在她青肿的左脸上吻了一下,狠狠咬了下她的右脸。感觉自己今年正十八,花一样的怒放。
下楼时,强子几乎半抱着妞,妞软软靠在强子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乐子看两人出来,忙下车开门,睁大眼睛说,嫂子怎么了。强子笑,关上车门正要跟乐子说话,大哥大响,是医生急切的声音,强子你怎么关了,打通了你还关,急死我了,弟妹又一个人出去了,说是去找你。强子忙说,在这儿呢,我们一会儿就回去,回去再说。医生还是急急地说,可别为难她呀,可别打她,可别――强子搂妞的胳膊用用力无声地笑,说大哥,我好好收拾她了一顿,呵呵,回家再说吧。挂了电话。
家里医生正坐在床上跟两个孩子玩儿,强子让妞躺下,自己把虎皮抱起来,医生和强子坐到沙发上,不放心的看了妞一眼,没说话,只说,可急死我了。
强子说,我傻媳妇儿很记路,一次就能找去。
医生说强子,你说我可不废人一样嘛,我眼睁睁的看她走,都投拦不住她。强子又笑,呵呵,天踏下来也拦不住她。医生看强子没生气,放松下来,也笑了,说强子,这么些年我没这么舒心过。强子搂上医生,说大哥,我也是,我今天最乐,他X的这辈子没这么乐过。
第二天强子去了公安局一趟,公安的人说,法律有法律的尊严,我们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酌情处理的。
王飚让孬子选几个人,乐子带着回强子的家乡,按照上次量好的尺寸和布局选材料去装修。强子去找张有发,说建筑的事,我不做了,没帮什么忙,装潢公司的股份我也退出,我要回家了。
张半天没言语,说兄弟,我将你当亲兄弟“目第”,将真啦,建筑、钢铁、化肥、装潢系我“目第”中的最红的买卖,10年后吾知会点,起码呢十年肯定赚钱,我都吾舍得你走,第二个要同我合作,我仲“目第”吾上眼添。
强子听着张有发激动起来,全是广州普通话,听个七七八八,也很激动说张大哥,我很庆幸认识你,你是我命里的贵人,没有你,我置办不了这么大的家业,可是我真的想回家,钱对我来说可多可少,事儿对我来说可大可小,但我必须得回家,我做梦都梦着我家那块房基地。
张有发起身给强子倒了杯水,拍拍强子的肩膀,稳稳自己的情绪,说兄弟呀,就是系南方和北方人的不同啦,南方人为什么有钱啦,不鸡系因为南方人精明,南方人能吃苦,还有,,算了,故土难离,我能解,吾过你的股份还系在里面入着吧,建筑的事儿,一年就结清,现在工程进展很顺利啦,我初步想年后交工,能拿五百,啥哈,吾哥俩,一人二百五。
强子惊惊,这行他不懂,他也没想弄懂,可二百五十万?是他木器厂三年的利润,就这一个工程吗?他根本没有出过一个人,出过一分力。
强子赶紧站起来摆手,张哥,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我一分也不要。
张有发握住强子的手,兄弟,你系入了股的,应该有你的啦。
我,我,我那钱算借你的,我一分力没出,一点心没操,我不要不要。
张有发哈哈大笑,好兄弟,跟你说,工程还系小数,我们要炒房地产,广州现在火得爆了,出吾了两年,这儿也得炒上去,我们现在就要把眼光投远的啦,要有机会就买地皮。
强子的血一点点升温,慢慢沸腾,咕嘟咕嘟的冒泡了。
张有发看看强子说,兄弟,这个城,够咱哥俩折腾了,我就认准你,别人我谁也吾要。
强子说谢谢张哥看得起我,只要你一声召唤,我立刻向强哥报到,但这会儿,我得回家看看。
要得啦,你先回黑看看,上次你吾系说咬个钢厂化肥厂嘛,看看能不能包下来,得多少钱,看看那边政策,什么形势,有系我找你啦。
强子在离开张办公室的几个小时内,耳边都响着张清晰有力的话,想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他想来,有这份家业,有了这个家底,够他和傻媳妇儿照顾个孩子用了,还有大哥,都够了,十年的仇也报了,回家给爹还个清白,在爹和姐的坟上多磕几个头,他就算没白来这世上一回。但张有发的一席话,让强子的雄心呼呼地燃烧起来,在张的眼睛里,这片土地上遍地黄金,伸手即得。
一九八五年的春天,又是一翻美丽的景象,据说山西出了个算命大师,说中国的事儿,逢五、六年大吉大顺,逢七、九年凶险难当。
八五年,是个难得的大顺。农村原来的公社全部撤掉了,改称乡镇,大哥大不叫大哥大了,改名手机,小巧玲珑,城里一般的住户都进了楼房,都在设计装潢,各种公司雨后春笋一样竖立起来,漂亮的霓虹灯昼夜不息,美容美发桑拿浴遍地开花,漂亮的女人叫小姐,叫公关,公司经理流行带小秘,大街上城震耳欲聋的歌飘出老远,“大姑娘美,大姑娘浪……”
这个天,火烧云了,万紫千红,色彩斑澜,人群,三教九流,各显神通,只为一个字,钱。
八五年的春节是强子在这个城里过的第十三个春节,强子不准备在这儿过第十四个了。更高兴的是妞又怀了孕,妞自己都不知道,强子没太注意过,根本没想过什么避孕,妞也没怎么害喜,现在肚子微微鼓起。强子很高兴,毕竟他只有春燕一个亲闺女,而且春燕脑子没啥毛病,又漂亮又机灵,强子热烈地盼望着妞给他生个儿子。所以他得赶紧回家去,结婚证要补办,孩子要上户口,还有这个肚子里的,虽然全国都在计划生育,但他感觉农村应该没那么严,再生两三个孩子没啥问题。
在老家县城的房子早装潢好,强子决定今天搬家,今天是二月初二,老家数,龙抬头的日子。
早上,一队五辆车停在楼下,东西有条不紊的搬下来,后来张有发和其它老板们又到,摆了十几辆车,整个楼道都堵满。
乐子拎着两个鸟笼下来,四只虎皮鹦鹉突然被摇来晃去,扑愣愣着翅膀叽叽乱叫,“春燕春燕,春燕,”有一只叫,“虎皮,虎皮虎皮。”
乐子笑,跟王飚说,飚哥,瞧,这鸟还会叫呢。又大叫强哥,这鸟可值钱了,会叫。
强子乐,两崽子扒开眼睛就叫,一天到晚不停,鸟都学会了。
孬子踩着椅子摘墙上的挂钟,不好摘,回头跟强了说,强哥,别要了,我送你们一个新的。
长义那边大骂,滚你个犊子,送啥不好,有送钟的嘛。
大家都笑起来,保柱搬花盆时被虎皮掌扎个刺,乱喊,嫂子,这花不要了,扎我。
妞赶紧跑过来,要的要的,虎皮掌,一定要。
妞在客厅里站着,一会儿东走走,一会儿西看看,但什么也没用她干。虎皮鹦鹉和虎皮掌花是妞在这房里最喜欢的东西,什么她都可以不要,这两样儿不能少。
春燕满房跑着,抱这收拾那,虎皮蹒跚着抓春燕的衣服,姐,姐,姐。
春燕就拉开虎皮的手,送到妞身边,跟妈妈,我要干活。
妞抱起虎皮,拿起小手在自己脸上蹭,虎皮,儿子,儿子,要走了,回家,老家喽。
强子手机响,接时,公安局的人,强子看看妞,走到门外,说孩子呀,他们家又去要了?哦,行行行,是是,不过孩子又发烧了,对,不结实,老生病,嗯,现在正打针呢,是啊,过几天吧,啊,过几天孩子病好了就给你们送去。好好好。
强子关机,回屋时,妞正紧紧抱着虎皮。强子张张嘴没知声,公安已经催了几次了,要把孩子送回去,强子每次跟妞说,妞反应激烈,强子说啥妞也听不进,她认定虎皮是她儿子,就是她儿子,谁也不送。
强子不想让妞紧张,不想强迫她做任何事,妞惊恐的眼神是强子内心的刺痛,所以,强子每次都这么唐塞着,但不是办法,他早应该把孩子送回去,也许今天正是下决心的时候。
医生的脸色很健康,他拄着拐杖下楼做饭什么都能,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医生就让强子买点什么药。强子觉得轻松多了,他这辈子没这么轻松过,脸色明显的精神焕发起来,妞也更加丰满娇嫩,孩子们结实得跟小犊子似的,两个孩子睡觉的样子,妞和强子都特喜欢,常常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强子把医生扶进车里,跟医生说,大哥,公安的人又催了,要我得把虎皮送回去。医生说送回去是正理。强子想想,下了决心,说街道办的老太太早警告我了,说这是非法抱养,再说人家那边催着要,再不给也被扣上罪名了。
医生抬头望望楼上楼下的人流,说,那就赶紧送吧,现在计划生育这么严,弟妹又怀上了,再加一个虎皮,国家咋也不允许。
强子关上车门,上楼。
抱起虎皮对妞说,我把他抱下去让大哥看着,你帮忙收拾收拾。
妞不安地看了强子一眼,笑笑点头。
强子抱着孩子,很不舒服,妞是那么信任他,从来拿他的话当圣旨,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妞不会想强子骗他。
强子把虎皮放在车里,开到楼道前面的出口拐过去。
车如蝼蚁般在公路上爬行,孩子静静地坐在车上,强子每次按车喇叭,孩子都兴奋的拍小手,嘟嘟,大嘟嘟。
强子想,孩子送回去,是应该的,他的亲生父母也想他,而且他们要回乡了,借这个机会,把孩子留下,也许开始几天会不习惯,但新环境,新人群,慢慢地,会忘了。
强子看一眼孩子,孩子茫然的眼睛盯着前方,强子开车的任何带有响声的动作,都会让孩子认真地寻觅,他漂亮的小脑袋转向强子,不时大叫,爹爹,大嘟嘟。
车转弯,虎皮小小的身体随着车身晃动,没有准备,小手乱抓也没抓到东西,跌倒在车门边,头被碰了一下,裂嘴大哭。
强子忙把车停好,把虎皮抱在腿上,急急问,碰哪儿了?
虎皮小手摸头,爹爹,这儿。
强子大手抚摸着,又吹气。
虎皮不哭了,搂着强子的脖子,爹爹,开车,姐姐,妈妈。
强子心底叹口气,把虎皮放到副坐上坐好,看着虎皮茫然的眼睛,抓起他的小手,让他扶好车身,说爹爹要开车了,你坐好。
三岁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虎皮脸上挂着泪珠儿,又笑起来,大嘟嘟,姐,爹爹,姐。
强子知道虎皮在找春燕,这春燕特别心疼这孩子,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虎皮留着,出去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回来就没完没了的给虎皮讲,虎皮更离不开春燕,一会儿见不到就要找。
强子很不舒服,头晕晕的,刚启动车,手机响,是王飚。
强哥,你去哪儿了?嫂子找你呢。
强子沉吟半晌才说,告诉她,我把孩子送回去了。那边半天没吱声,强子按结束,又按关机。
强子无数次跟自己说,咱们喜欢虎皮,人家亲生的父母更喜欢,咱们的春燕被人家抱走,咱急,人家的孩子被咱们养着,人家也急,急着呢。再说,计划生育政策这么紧,肚子里的这个还指不定保得住保不住呢,虎皮更不用想了,送回去当然心里难过一阵,养个鸟养个花还有感情呢,别说是个孩子了,可是送回去是正理儿,应该这样做,对吧,于情于理于法都对,对。
强子加快车速,开往公安局。
虎皮很乖,强子把他抱下车,跟公安的局的人说把孩子送来了,叫他父母来领吧.在虎皮嫩嫩的小脸上亲了几口,放在椅子上说,爹爹有事走一会儿,待会儿有人来接你。
虎皮的小手抓着强子的衣服不放,强子说乖,孩子放了手,小手有空中伸了伸,小小的身体缩到椅子里,嗫嗫道,爹爹,姐,姐,妈妈来。
强子上了车,眼睛一阵模糊,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才启车,一路不知道怎么开回家的。
从车上下来,妞和春燕紧紧围着强子,妞奔到车里看了看,又奔回来,虎皮呢?
春燕也跟着过去看,回来抱着强子的大腿,抬头问,弟弟呢?
强子打起精神,四下打量,人们都站在楼下了,静静地,妞呼呼喘着气,头发零乱,衣服也没换,想来已闹了好一阵。
强子冲王飚说,都收拾好了?
王飚点点头。
强子对张有发几个人说,谢谢大伙来送我,回去吧,我们这就走,没啥,我安顿好了,过几天就来看你们,再说高速公路马上就竣工,到时候两小时就能跑回来。和张有发几个人握了握手,向大家恭恭手,谢谢大伙了。众人说着话,把他们推上车。
乐子给强子开车,强子坐副座.长义打开后车座,让妞和春燕上车。张有发几个向强子一行挥着手,都上车走了。
妞盯着强子,胸膛剧烈起伏着,听着长义关强子车门的声音,叭的一声,眼泪被震得一串一串流下来,虎皮呢?虎皮呢?
长义唯恐上次的事情再出现,忙把春燕抱起来往车里塞,叫道,嫂子快上车。
妞不动,她也不上车,只站在门边一串串地掉眼泪,春燕看妞哭,也挣扎着小身体不上,大叫,爹爹,弟弟呢,我要弟弟,我要弟弟,爹爹,弟弟呢?
强子摇开玻璃大喝,上车,又快速摇上玻璃。
长义把春燕塞进车里,又来推妞,妞说,长义,你帮我,找虎皮,好不好?长义不作声,妞又奔过去拉王飚,飚子,你帮我,好不好?又去位保柱,一个接一个,没人吱声。
长义把妞拉过来说,嫂子,快上车吧。
妞扳着车门不进,一直在人群角落里的孬子走过来,说,嫂子,快上车吧,强哥一会儿着急了。妞转眼看向孬子,突然象抓住了救命草,抓着孬子的手说,你帮我,你带我,去,找虎皮,好不好?
孬子一时愣住,赶紧把妞往车里推,嫂子,快上车,就等你了。
妞不理,你,帮我,找虎皮,你不是说,我比嫦娥还俊,你帮我,找虎皮。
孬子手足无措,长义把孬子拉到一边,说嫂子,孩子送走了,是人家的亲儿子,咱养着不对劲儿,快上车吧。妞怀了孩子,长义不敢用力推她。
春燕在车里又踢又叫,扑过来摇强子,爹爹,弟弟呢弟弟呢?我要弟弟,我要弟弟。
强子再次摇开玻璃,冷冷问妞,你上不上车?
妞说,虎皮呢,带虎皮走。
强子说,虎皮给他父母送去,长义你让开,你上不上车?
孬子过来说,嫂子,快上车吧,天不早了,上车,以后有机会去看虎皮。
强子冷冷地说,这辈子你也别想见了,上不上车?
孬子头低下去,长义往前一步,强子说,你们都回去,说着下了车,拉着妞的胳膊把她甩进车里,关上车门,坐到自己的坐位上,漠然道,开车。
春燕哭哭啼啼缠强子,强子大喝,坐好。
到县城时已是下午两点,周树华在等,先带他们吃过饭,然后大家动手把东西往新楼里搬。
强子说,飚子和乐子先把东西整理整理,这边没事你们这儿住没用,先回那边,有事儿我叫你们。
众人七手八脚很快把强子的家收拾干净,树华和妞打招呼说几句,妞只应着,满脸泪痕,树华知道妞的事,也不多问,又逗春燕,宝贝儿长这么俊啊,春燕说,我弟弟比我俊多了。树华忙问强子,我还有小侄儿了?在哪儿呢?强子说,别听她瞎说。春燕大叫,我没瞎说,我弟弟叫虎皮,可漂亮了,说完又开始抽泣哭。王飚忙把春燕抱走。
强子跟树华笑笑说,说来话长了,以后有的是时候儿细聊.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好兄弟谢谢你了,这房子真不错。
树华说,现在国家鼓励个人买房嘛,这是咱县城新盖的最高档的住宅楼,呵呵,大哥,你在咱县城里,是首屈一指的富吧。
强子说,啥呀,有几块钱都占着呢。
树华说,强哥,就你那车,全县没几辆,你这一队车,呵呵,都是你的?
强子说是公司的,晚上把周叔周婶接过来吧,咱们好好聚聚。
树华说强哥,就你这房子装修的,我的电话都打爆了,参观的人海了去了,都找你们呢,赶快成立个公司吧。
强子说,行,我考虑考虑。
虽然没在自己村里,但强子也仿佛闻到了家的炕土味,格外亲切。
妞不理强子,自己关上门不知道干啥去了,强子也没叫她吃饭去。
周家老夫妻的到来,让强子在桌酒子上很兴奋,大家一通唠,有说不完的话。周树华酒量不行,被王飚几个敬来敬去的有些高,搂着强子说,大哥,你呀,是胡汉三又杀回来了,这次回来,可是锦衣还乡啊。
强子也笑,说,我总算对得起我们祖坟上那根蒿草,没光着屁股回来,明儿我回家看看,房子呀地呀啥的,孩子的户口结婚证啥的,你得多帮忙。
树华大乐,那还有问题嘛,小意思啊。
王飚点了两个菜,说给嫂子的,强子拎回家。
妞在拍着春燕睡觉,春燕哼哼叽叽的眼皮打架了还在咕哝,弟弟呢,虎皮呢。
强子洗过澡,到床上冲妞说,去吃饭,洗澡,睡觉。又四下打量一下,房子装修得真不错.
妞不动,眼睛又红又肿,咬着唇不作声。
强子说你又找打是不是?
妞下床,没吃饭,只胡乱的洗了澡,衣服也没脱上了床。
强子说,脱衣服啊
妞机器地脱了衣服,自己拉过被子盖上。
强子说你过来。
妞不动。
过来呀。
妞还不动。
强子掀开妞的被子把她强力搂过来。
妞挣扎了几次,被强子抱在怀里,又躲着强子摸过来的手。
妞象个木头人一样,随强子怎么摆弄,只在强子狠狠撞击她的身体的时候疼得哼哼了两声,然后被强子踹出被窝。自己默默拉被子盖上。
强子恼怒地深吸几口气,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树华就打来电话,说强哥,呵呵,我昨天话多,跟张县长说起你,她刚给我打电话,要到家里看你呢。
强子嗯了一声,说看啥呀,有啥好看的,改天我去拜望咱们县长。
树华说,大哥,张县长可说了,你们还是老同学呢,十多年没见,一定得看看你,过个把钟头就去。
强子下楼买了些糖果,回家又收拾了下房间,然后坐在沙发里,想英英。
高中时,两人一个班,英英是他的初恋,这么多年,象压在箱底的旧日历一样,他不想去动去翻看,但今天就摆在他面前,于是一页页的搜索着关于她的一切记忆。
他们小学开始就一个班,一个坐位,那时候的老师也怪了,就非得男生和女生坐一张课桌,他也和许多当时的男孩子一样,划上线,不让她过界,偶尔她不小心过了界,他也和别的男孩子一样,毫不客气的一拳打过去。
第一次他认真看女孩子就是在他一拳下去后,英英小嘴撇,使劲撇,眼泪在眼睛里转,用力吸气,老师过来问怎么了,她吱唔半天就自己肚子疼。那年,强子和英英十岁。
以后,强子再也没划过界。
那时的学制,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高中毕业后两年,全国轰轰烈烈的开展了大运动,他们整天在唱歌,集合 ,演节目写大字报,他是红卫分队的队长,那天他领着大家唱完歌,英英塞给他纸条,约他去了村后的玉米地,英英先到的,没等强子站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说高强,我稀罕你。
那年,他们二十岁,他们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强子踏平几棵玉米,他们探索着接吻,紧紧拥抱。
强子轻叹口气,之后突然某一天,他家大祸临头,和英英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约会,整整六年,英英在家庭的压力下,在他怀里哭得泪不干,很多次把强子的手拽进自己的衣服,摸上她光滑肌肤,说我给你,给你了我就算不嫁你也不后悔。
强子没要,不是不想要,他夜夜睡不安,想的厉害,每天在深夜里盼着天明,好去使完自己的力气,去忘掉英英洁白的身子,不尽的眼泪。然而强子没要,每次都爱抚着她的身子,给她穿好衣服,强子不说话,他在心里给自己说,我爱你,不能害你。
那个年代,贞操观念还是封建传统的最值得继承的东西,后来他有了傻媳妇,当洞房之夜里他看到几个年轻人用手乱摸傻媳妇时的气愤时,就明白自己给英英留下了清白之身是多么正确,他对得起英英,让她能够在丈夫在世人面前活得堂堂正正。
然后他听说过英英的丈夫不中用,也在那个寒风凌冽的冬夜心痛如麻,那时候傻妻在,因为英英对傻媳妇的漠视,强子断言拒绝了她,送走了她,他的傻媳妇。他看了妞一眼。
妞还是不言不语的在床上坐着,不洗不吃不喝也不做饭,医生大哥起来后去洗漱,然后又一屋一屋地拄着拐仗看着装潢得漂亮的墙和壁橱。
强子收回思绪,搓把脸,起身去做饭,想想又冲妞喊,收拾收拾一会儿来客人。
飘远的记忆,强子以为早已忘记,就算没忘,也如年久的画一样,褪色了,然而强子想不到,它居然是在一个沉寂的角落里一里存在,当你正视它时,如此鲜活,如此清晰,强子始料未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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